岳正带领岐川都督府打下郑国一事,并没有在京师掀起多大的波澜,盖因京师就像是煮沸的热水,人人皆如其锅具上的蚂蚁。
“听说南军就要杀过来了,城里的粮食一天一个价,这让咱们怎么活啊!”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挡住南贼。”
“要是打不过,陛下......”
“你疯了不成,居然敢说这话。”
一群人在热络地讨论着,似乎并不在意金殿上坐着的到底是谁?当然于京师的朝局而言,却是陷入了波澜诡谲之中。
皇宫之外的兰台中,迎回了昔日的主人,周严有些寂寥地别着手到处闲逛着,这几日他所受的压力也是极大,来此也不是为了散心,而是和沈诀要商议些要事。
“周相,眼下京师情况危急,不如迁都避开这四战之地。”沈诀上来就是这么一句,周严即便再老成,听了这话也有些瞠目结舌。
“不成,天下人皆可退,我等不能退。”周严略微思索,也是板着脸极为严肃地说道。
他们所在的皇晋势力,代表着天下正统,但一旦退出天极城,那他们还算得上是天下正统吗?
沈诀脸色霎时一变,若是这般退却,怕是他手下的皇室亲军都要分崩离析!
“那周相,现在该怎么办?南贼已至腋冲,兵锋直指京师,若是再往前推进百里就进了天极的范围,我们定要反攻啊!”沈诀焦急地说道。
“我今天找你来,主要是想问问,我那师尊是不是也来了?”周严的眼神森冷,言语之中杀气满满。
沈诀听到“师尊”两字,也是神情一怔,略微思索,这才知道周严是在说他的师尊“夫子”孔德成。
“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些个谣言,也是他的手脚吧!”
“怎么没见你来奏折?”
淡漠的言语仿佛在沈诀耳边炸响,只听周严继续训斥道:“如果不是看在你还有用的份上,我真想杀了你,这么重要的事居然呈上来的时间如此之晚,导致我道境之基动摇!”
冷冷的杀意拂过他的脸颊,后背之上满是后怕的冷汗,沈诀没想到周严居然对此事如此在意,他隐瞒不报,也是怕周严看了民间的一些言论而生气,所以特意将那些奏疏给压了下来。
“我不管你之前怎么做,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我要这京畿之地干干净净!”
“把那些地老鼠给我清理个干净,否则,你知道后果的。”
周严敲打着眼前的沈诀,自打叶谦逝世之后,他这个皇室亲军的指挥使可是上蹿下跳,本职工作却是比以往懈怠了很多。
“周相,卑职知道。”沈诀也是连忙应道,他知道自己的身家性命已经和周严捆绑在了一起,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去做事吧!”周严挥了挥手,他总觉得有一张巨大的网向他的周身罩来,甚至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或许是因为民心的塌方,亦或是因为孔德成的到来,还有那些看不到的暗流涌动,就连一直他尽心尽力辅佐的叶泽,都在私下里做些小动作。
上次鲁丰郡的大胜,已经让这些人失去了畏惧,近在眼前的鄞南大军,他们却依然在争权夺利。
“一群钻营之徒,上无报国杀敌之心,下无合道谦冲之意,合该去死!”周严在寂寞无人之处,咬牙切齿地说道。
若是朝中的衮衮诸公看到他这幅样子,估计就要慌神了,一直以来,他们对周严都是抱有必胜的信心,可现在周严明显是信心不足。
神动天地,京师的上空顿时乌云密布,细密密的雨水转眼就往人间倾泻,张开自己有些苍老的手掌,接住这零落的雨点,周严的心头愈加苍郁。
就在这烟雨朦胧之间,他的身影却是变得更加的模糊!
雨水溅射在街头的青石板上,皇室亲军士卒的大脚重重踩踏在水塘中,又将水塘搅得浑浊不堪。
内城的贵人们听到亲军入城的声音,一个个骇地面色发白,不知道这些鹰犬又要去找谁家的茬。
沈诀亲自带队,他要将这城中的蛇虫鼠蚁一网打尽,这些人自以为搭上了鄞王这条线,就高枕无忧了吗?我沈诀也是会杀人的!
一众士卒包围了潇远侯府,似乎要拿这宗室中人率先开刀,潇远侯叶腾泉素来和鄞王亲善,即便大战之时,两人有所私通倒也不令人奇怪了。
“沈指挥使,如此大张旗鼓来我府上,可有什么事?”叶腾泉感知到府邸外面的肃杀,也是连忙出来招呼起来。
“叶侯是贵人,记性有些差也属正常,我沈诀只能请您去我亲军大狱里好好回忆回忆了!”沈诀冷着个脸,声音森冷而无情。
“叶某到底也算个侯爵,没有宗室的手令,你们不能拿我。”叶腾泉倒是有所依仗,亦是开口回怼道。
“呸,逆贼叶华也是宗室,难道拿他也要宗室的手令吗?”
“来人啊,给我冲,阖府上下,全部拿下!”
沈诀恶狠狠地吼道,后头兵强马壮的亲军拔出腰刀,踹开大门就要往府邸中冲,叶腾泉也不愿坐以待毙,依仗着宗室的身份,就准备冲杀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