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般的雪粒在青砖上铺上一层银霜, 雪影斑驳,凌空当下?,能听见窸窸窣窣的融化声。
空洞的虚无里慢慢出现血丝般的淡红色, 而后?是刺眼的亮白。
清妩半虚开眼,适应了屋内强烈的光线, 看见床头上已经放凉透的药碗和米稀。
“元皙。”
许是晕倒前就十?分想见他, 所?以醒来后她下意识的开口唤了声。
而屋内的人似乎习惯了她了无知觉的躺在?床上, 偶尔的小动静也并?没有?引人进来查看。
捏了捏稍肿的腿肚, 却并?没有?多少软麻,想必是有?人每日守在?床边给她按跷缓解不适。
清妩脚尖落到地上时, 仍有?恍若隔世的感慨。
外面居然都开始下?雪了。
没有?赶上汴京的初雪, 还?是有?些遗憾的。
李鹤例行?换药,跨入门槛时,就注意到倚在?窗边凭栏听雪的芊影。
她刚从大梦中醒来, 皮肤白得几?近透明, 脆弱的身躯仿佛一碰就碎。
“姑娘睡了一月有?余,总算是醒了。”李鹤见惯了生?老病死,一副超脱看淡的平常神情。
“鹤爷爷身子可还?安好?”清妩眉眼弯弯, 似没有?死里逃生?的后?怕。
李鹤一捋胡须, 在?桌上摆好探脉的小枕,“老头子可不敢有?事,不若宫里哪还?有?人敢治姑娘的身子?”
他有?幸见到裴慕辞抱清妩回来的时候, 那阴沉到能滴出水的脸色。
不过细想也是,若不是清妩当初在?沙漠里发了善心, 替秦素素在?裴慕辞那里说了好话, 秦素素也不会在?紧要关头冲进火堆里拖人出来。
这人啊,可能就真的在?火里尸骨无存了。
原本裴慕辞都打算将功抵过的, 可惜秦素素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土房,与父亲一起卷入了滔天?的火势中。
也算是给父亲积德赎罪了。
清妩自然不知道这些,只?关注到李鹤话里的不寻常。
怎会没有?人敢给她治病了?她的身子一直是杜矜调理的啊。
“令虞呢?他怎么了?”
李鹤欲言又休,可再对上清妩清浅的笑容,顿觉没有?隐瞒的必要,“我当初在?公主府也有?幸把过脉,那毒不是轻易能解的,不知杜令虞用了什?么方式强行?换血,可能遭了反噬,至今未醒。”
“怎会……”清妩下?意识的将拇指压入掌心,好一会之后?才松了力,虎口处的指节已经开始泛白。
“我等会去看看他。”
说完她便没再开口,眉眼间的忧思却慢慢聚起。
两人之间差了辈,李鹤又不善言辞,但他看着清妩长?大,终是不忍她心堵忧悸。
刚想开口劝慰几?句,清妩盯着他浑浊的眼睛,目不转睛道:
“那他——人呢?”
连杜矜都昏迷不醒,那,他呢?
瘟疫和混毒都只?有?十?余日可活,而鹤爷爷说她整整昏睡了一月。
突然而来的害怕,让她声音都在?细微颤抖。
她猛地攥住自己的手腕,抑下?控制不住的心慌。
凝春听见屋内接连的对话声,确认了并?非自己的幻听,飞一般跑进来,就听见清妩这样问。
她不知李鹤在?吞吐什?么,连忙接话止了清妩的担心,“如今杂事颇多,陛下?只?有?傍晚才有?时间过来。”
陛下?。
宫里的人全?都改口了。
清妩暗忖道:“登基大典完成了?”
“没有?呢。”凝春握住她的手背,如同此举能传给她些许力量似的,“陛下?非要等您醒来之后?才肯祭天?地。”
清妩阖上窗,关住了瑟瑟寒风。
凝春从食篮里端出几?叠品相?俱佳的糕点,放在?清妩手边。
“陛下?知道姑娘爱吃这些,每日都会亲自做些新鲜的备着,说等姑娘醒来,立马就能吃上。”
清妩捻起一块浮云茶糕,甜而不腻的酥香暖热了冰凉的四肢。
“裴元皙在?哪?”
凝春拿出点心本是想宽清妩的心,没料她立马就要去找人。
“姑娘刚醒,出门再受风寒可怎么好?”
她望向李鹤,心想着他劝出的话总该受用点,可想不到他居然没太在?意,反而支持清妩出去走走,“姑娘卧床时间久,适量的活动更有?益于恢复。”
凝春鼓瞪着眼,万般无奈的拿来火炉边才烤过的绒肩,实打实的把人包住,才肯带清妩出去。
忠议殿前原是戒备最森严的地方,幸而今日云听当值,倒没有?人敢拦清妩。
久病初愈后?的身体到底亏空,原本视若无物的高阶如今差点重新要了她半条命。
清妩蹲在?阶前的平台上歇气,冲前来帮忙的常侍挥挥手。
“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云听心想着她总不会在?宫里走丢,便带着几?人绕路退开。
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