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真正高明的人总是会用最小的力气来夺取最大的战果。

此时此刻，朱阁的出现无疑是成了那个最大的受益者。

哪怕这结果根本不是他所计划的，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来背这锅了。

柳元宗静静看着眼前的少年，苍老的面容平静如水，没有歇斯底里的怒吼，或是怒不可遏地谩骂，只是静静看着。

即使如今不是全盛状态，他也能从对方那泰然自若的眼神中看出那份独属于强者的自信和威严。

那是用无数胜利堆砌而成的的坚定信念，这小子从未想过自己会输，无论面对何种处境、何种对手。

老人浑浊眼眸再掠过那艳丽的长刀，心中已然有了几分猜测。不禁苦笑，感叹世事无常，命运弄人。

或许老天早已安排好一切，什么人走什么样的路，又在何处停下，都已是注定之事。

而他的路似乎也走到头了……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微风吹拂，带起丝丝尘土。

一息，两息，三息……

时间一点点过去，朱阁皱起了眉头，眼前老人的沉稳倒是让他有些意外，还以为能释放那么强杀气的，会是个脾气暴躁的老家伙。

是被自己震慑住了吗？可那深邃的眼神中看不出有半分惧意。

突然，两人眼神一个交汇。

老人动了，速度之快形如鬼魅。

不过在朱阁面前，一切都是徒劳。巅峰状态他都不怕，更何况如今十不存一。

老人以指代剑，凝聚全身仅存的一点真气，向少年眉心刺去，似乎是打算一报还一报，以命抵命。

朱阁没有留情，刀光一闪而过，随即半空中带起一条干枯的手臂。

鲜血洒落在地，朱阁疑惑转身，有些不明所以。

“以你的修为，刚才那一刀，明明可以躲过的，为何不躲？”朱阁疑惑问道。

他虽然清楚老人不会是他的对手，但也没想过会赢得如此轻松，对方就像是故意将胳膊伸过来让他砍的一样。

老人捂着断臂，勉强止住了血，本就苍老的面容一下又失去了大半的精气神，仿佛再刮一阵强风就能将他吹倒一般。

柳元宗对着少年喘息说道：“一名剑客，失去了用剑的手臂，那就相当于是毁了剑道根基，从此再无威胁，不知这样的代价是否能让阁下满意。”

朱阁闻言皱了皱眉：“你不像是个会选择苟且偷生的人，如今不惜舍弃尊严和剑道，究竟为了什么？”

老人默不作声，只是又举起了自己的左手，仿佛是在说“如果不满意地话可以再砍他一臂。”

沉默良久，少年好像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默默收起了刀，直言道：“浩然剑诀我拿走了，你要是还想要的话我随时奉陪。”

此言既指剑诀，也指老人可以随时来找他报仇。

可老人只是摇了摇头，默默从少年身旁走过，用那干瘦的肩膀将地上的尸体一把扛起。

一个一辈子都不曾服过输的人，现在为了一具尸体，却愿意舍弃尊严，舍弃自己数十年来都引以为傲的剑道。

或许只有等到真正失去以后，才会明白自己其实一直都是在乎的。

此情此景，朱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情多少有些复杂。对方要是直接怒气冲冲地杀过来，自己也能毫不留情地解决掉了。

但人之所以为人，或许就是比动物多出了那份复杂的情感。

顾长歌暗中所做的事并不会瞒太久，事后知道真相的浩然宗弟子没将他大卸八块，悬门示众就已经算是够慈悲的了，更不用说还为他立碑，让他入土为安。恐怕最后的结果就是曝尸荒野，死得毫无尊严，就如当初被他坑害的那些历练弟子一样。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老人或许正是知道了这一点，所以才做出了选择。

慷慨赴死是很容易的，难得是舍弃一切地苟活下去，更不用说是对一名杀伐果断的剑客。

老人将孙子的尸体抗在肩头，轻轻拍了拍，头回感觉分量不轻。说来也是可笑，自己似乎从这孩子出生起就从未抱过他，尤其是在他母亲死后，每次见面都本能的有种排斥和厌恶。

朱阁将一切看在眼中，嘴唇动了动，还是开口说道：“他临死前只喊了一句——‘我娘没错’。”

老人闻言身子微微颤抖，佝偻的身体又被压弯了几许，默默点了点头。

是啊，你娘没错，你也没错，你不是自愿来到这世上的，也不是自愿在出生时就夺走自己母亲性命的。

错的是外公，外公只教会了你杀人的剑术，却没有教会你如何成为一名真正的剑客。

感受着肩膀上正慢慢变冷的身体，老人闭上眼，呢喃叹了一句：“长歌，咱们回家吧。”

随着话音落地，祖孙二人消失在了原地，偌大的演武场就只剩见证了一切的少年一人。

朱阁不知道这样的结果是对是错，或许本就没有对错之分，立场不同，追求不同，最后也总会有失败的一方。

远处传来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