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瞬,他便从程邝深不可测的眼底寻觅一丝极其渴求权利的强烈欲望。
但很快程邝就避开了他试探眼神,换作诚恳表情。
“萧澍,将来......”程邝按住他的肩膀,微微使力:“若他日我登基为圣。真正将脚下一览无尽的大郡山河触手可及,届时你和穆颜还会站在我身边共赏这盛世江山么?”
“我不明白殿下所言何意......”果然,这趟行程或许早就是程邝有心排布。
“呵呵,不要与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这般奢睿,又怎会悟不明白我话中之意?你知道我要听的并非官场那套冠冕堂皇的奉承话。”
“殿下只要全心全意为了天下民意而为之,我和穆颜必定拥戴殿下绝无二心。”
“你还是信不过我,不肯与我说实话,你明知我要的也不是敬仰和拥戴。”程邝打断他,负气地背过身双手握拳:“自古一朝君一朝臣,我要的是东宫太子背后强而有力的权臣扶持。正如我父皇如今这般实权在手,归咎身后有你姐姐们以及郑氏元老们的支撑和谏言。”
对萧澍没有极力反驳更像是无形中肯定了程邝的说辞。
“如今普天皆知我父皇,大郡贤君郡丰帝,他之所以得郑氏权臣鼎力扶持,得三位贤妃美眷共白头,归根结底还是你姐姐与郑氏之间原定一段姻亲使然。郑氏依附拥戴的终究还是萧家三姐妹,而若非这份情谊牵连,郑氏麾下的开国元臣又怎会鼎力拥护我父皇?”
“殿下无需多虑,其实太后的覃氏以及皇后娘娘的陆氏同样会无条件扶持您日后涉政......”
适时变幻的雾气凝聚再将山垭间蒙上一层灰白面纱。
程邝忽然无奈的面露一丝苦笑。
“萧澍,你不必徒劳无功地安慰我了......大郡朝政的情势明面上风平浪静,实则各方势力明争暗斗早已蓄势待发......四年前你不是已经亲身领教过了吗?可结果呢,你看看你自己如今这副受病痛摧毁,身心俱疲的模样。若宫中再生变故,风云变幻之时,你甘心再被任人宰割?届时,你姐姐们还能独善其身保你无虞出宫吗?”
“殿下你......是不是知道当时宫中发生的详细内情?”心中难免不起波澜。他知道程邝或许是提及这事意图刺激人心,但真相总是一如既往的诱惑人探寻。
“可惜,我并不知内情......怎么,莫不是你对四年前的那场后宫变故完全没有一丁点印象了么?”程邝听了颇为讶异地反问道。
“不瞒殿下,我当时受蛊毒侵蚀过重已不太记得过往细节......”
“想不起来也好......都是些不好的回忆。”程邝委婉地黔首叹息,继而对他笃定道:“你放心,若我登上圣位,定为你把幕后谋害的黑手揪出来。只是我身后势力尚是雏形,势单力薄,还远不及维稳我东宫之位。”
他眼角泛红,强忍爆发的情绪顿了片刻后,目光微微转冷:“所以,殿下究竟想要什么?”
大概他也知道程邝想要什么了。
程邝窘迫地再度避开被他看透意图的鄙夷目光,无心浏览整个山涧美景。
“当初......先帝和郑家、萧家先辈们一同开创大郡江山。除了许下郑氏与萧家世交姻亲,事实上,更大维系两家联手拥护大郡江山的,是攻破北陌归降大郡之时,雪族人秘密呈给郑家的一副金矿山脉图。”
“朝中郑氏元臣多数是江湖之后,他们本就秉承武林盟主的夙愿势要与萧家结为秦晋之好。只不过终究是我父皇幸得萧家三姐妹眷顾,得以帝后为尊,共享天下。思及此郑家无论如何也不会违背原定誓约,定会以另一种方式延续弥补。”
“可想而知,郑家已不可能将这副金矿山脉图再呈给父皇。唯今萧家只有你萧澍一人可以履约,承继郑家原先约定交付给你姐姐们的一切,当然也包括金矿山脉图,若寻得此图中的雪族金矿所在,于我而言便如虎添翼,助我不日登基推波助澜。”
原来,寻觅金矿山脉图才是程邝此行吴州最大的目标。
“殿下何以见得,金矿山脉图就一定在我这一无是处的废人身上?”他努力保持平静的反问,心中则一遍遍嘲讽并冷笑凝视着眼前大义凛然的谦谦君子。
本就尊贵如玉的太子殿下又怎会自谦到与他们处为知己呢?
见萧澍没有抗拒之意,程邝便自以为稳操胜算,又再娓娓道来。
“据我所知,如今临宗门自郑盟主逝去没落后,郑家独子继任盟主之位又行踪成谜,金矿山脉图一直没有在江湖上出现行迹。但所属郑氏一族在朝廷依旧如日中天,其麾下新晋脉络不断。说明金矿图下落仍为郑氏一族所持有,但郑家身为江湖中人,秉承两家誓约定不会独揽金矿,而三位娘娘如今已经是父皇爱妃,稳居后宫不可能再涉及江湖中事。唯有你一人可承继誓约得其所愿......”
“很可惜让殿下失望了,我根本不知道什么金矿山脉图。”不加思索地他淡漠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