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润如酥。
薄纱般轻飘飘地笼罩在大理城头。
一片早春浓云,遮在头顶,未见天色。
初春的天气,和豆蔻年华时的姑娘心情一般,捉摸不透。
片刻之前的晴空万里,稍瞬之后,或许便已阴沉下来。
亦如这偏安一隅的南方小国的国运一般。
雨珠淡然落下,打在后宫朵朵奇花异卉上,显得娇艳欲滴。
四周空旷安静得有些不真实。
周玄心却不在意许多,只是惬意地伸了伸懒腰,四肢筋骨发出阵阵噼啪伸展的声音。
虽仍是那个少年,但只一月未见,便已是再度脱胎换骨。
他随手拦下一位路过的宫人,这才得知今日情形。
原来数日之前,国境线上,吐蕃大军频繁异动,意在催促段氏应战。
南帝终究是未能等到周玄心出关,不得不带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动身前往大家约定的比武所在。
大理天龙寺。
而那里,也正是段智兴此前所说,存有更为玄妙典籍的所在。
非段氏皇族,不可入内参览。
周玄心暗自思索,虽然此刻自己,已大有进境,但入世江湖,却实在太早。
可即便是为了余下的系统任务,也值得自己走上这一遭。
何况,无论是自己那个不靠谱的老爹周伯通,还是自己,对于大理段氏,都有所亏欠。
想到此处,周玄心心绪也大为宁定。
前路如何,一念而定,便无需再有杂念。
谈笑间,身形顿起。
倏忽间,已行出数丈之间。
身行穿风,掠过古城街巷。
如今的他,虽然并无轻功传承,但修为已到,自然也身轻如燕,虽算不得多么高明的腾身之术,却也足以胜过寻常武人太多。
反而有时间仰观俯察天地之间风云变幻。
而此刻,踏空而行,每一步似乎都轻若无物。
刹那之间,周玄心似乎只觉得心中似有所感。
道心澄澈,又入了一层空明之态。
此刻的他,双脚之下,便似横亘着万里山河。
似是人在缓行,而神游远行!
忽而化作千里长风,拂过万仞山岗。
忽而化作疾雷闪电,遁行浩渺长夜。
忽而化作江河横溢,浩荡百川入海。
忽而化作湖间青莲,袅袅遗世独立。
或行或止,全然由心。
行则万里,止则稍瞬。
动静之间,全无窒碍!
有化身万物,喜接天恩之状!
陡然之间,周玄心眼前一阵空明,脚下更是骤然一轻!
天地齐色,万物一体!
足下生风,可至万里之外!
一瞬间,他只觉得自身的轻功身法,也在一瞬间更上了岂止一层楼?
便似方才那般行止由心,动静皆宜,岂不是无人可及?
若是临阵御敌,自然游刃有余,躲避而后反击,也是信手拈来。
春风微凉,却是此刻送自己上万里层云的宿命。
此刻,在周玄心眼中,万物的移动,似乎都慢了下来。
慢得几乎停顿,而只有眼前风雨,飒踏不休。
似乎这一切自然之物,都可成为自己身法的一部分。
只要世间风云不息,自己的轻功便无人可及。
眼前的风雨林木,远处的山川湖泊,此刻在自己眼中,再不是飘摇万里不相连接之物。
而是万物与我为一,处处可为阶梯!
有所顿悟!
周玄心双眼之中,光亮越来越明。
单脚微微抬起,此前仍需踏青叶而行。
但此刻,半空中,一阵涟漪划过,他已然踏行半空。
若是旁人见了,只道是凌虚御空的绝技。
但,只有周玄心知道,此刻自己状态,已与万物元素合二为一,境界更为深远。
顷刻间,赶路速度,也提升了不知多少!
风雨如骤,一道白虹般的身影,经天而走。
所行过的路径上,雨珠似帘幕,长风如行路。
像是世间最为通透的大道,也似是天地间最为轻柔的盾甲。
待得白虹闪烁而过,才沉沉垂落人间,涤荡污秽。
最终,再度化为江河湖海,浩荡无踪。
方才自己顿悟身法凌虚,实在玄奥得紧。
而周玄心在最初踏行出数百里时的欣喜之后,便又生出一丝落寞。
无论是自己此前摸索的《释毁》心诀,还是方才的凌虚身法,都只是雏形。
虽然玄之又玄,远胜寻常武技。
但终究碍于自身修为难足,无法再度精深演练。
而至于凌虚身法,更是短时间内,只能施展一次,便已消耗大量真气。
所幸方才顿悟之际,激发了体内潜能,这才未消耗过多积攒的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