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萧瑟,山间秋凉。
距离此前那一场遥望天门的战斗过后,已过了月余光景。
谁也不曾想到,一次屠狮大会,竟牵连出了江湖之中,这许多隐秘之事。
那神秘莫测的帝释天,还有那俯瞰人间的仙家天门。
已然渐渐超出了人间武道的范畴。
除了当日在少室山的武林群侠之外,综武世界的各方势力,无不惊叹于这惊鸿一现的千古奇观。
那曾经只存在于古书典籍之中的武道极致,天门大开。
绝非虚言。
即便是那号称揽尽天下兵势的北凉王府,也不禁侧目。
随着武林群雄渐渐辞别下山,少室山上,渐渐冷清下来。
武当派与明教众人在与周玄心惜别之后,是最后离去的帮派。
山间翠柏,仍迎风挺立。
一如那山间白袍飒踏的少年。
他回想着当日,透过重重天光,望见的天门之中的道道身影。
那是得到千年的仙人。
垂钓人间气运,操纵人间祸福。
即便是他们选择立于人世间的代言人帝释天,都有着远超常人的千载寿元。
只是可惜。
周玄心将手中那古怪模样的玄冰面具一把捏得粉碎。
好似帝释天那早已逝去的生命。
那一日,随着周玄心一剑挥出,连带着帝释天那千年不灭的幻梦,一并被斩为齑粉。
那一剑劲力之盛,足有斩碎虚空、划开轮回之力。
他清楚地看到,每一位仙人眼眸之中绽放出的惊诧之意。
天门之外,仙界之下,竟有这等修为存在。
天门亦就此关闭。
但仙人所愿并未达成,也绝不会就此收手。
周玄心暗暗探索自身体内。
功力已渐趋深厚,好似滚滚波涛,汹汹汪洋,说是天象境,都已半步踏出。
放眼人间,怕是已绝少敌手。
若要再讨教更高一个层级,唯有面见一位大道天人境的高手,方有再进一步的可能。
而这世间,即便是无名、张三丰那等修为,都不过是大宗师巅峰的水准。
若是一战,虽不敢言一剑必破,但若要长久争斗,周玄心也有着十足的把握。
周玄心暗自怅然。
“这世间,若说还有一位,可能是大道天人境的修为......”
他的目光缓缓望向少林寺中,那一座藏经书阁。
前几日,由于周玄心击溃成昆、帝释天等人,算是为中原武林除去大害。
故而少林寺空闻大师,已允准周玄心可自由出入藏经阁调阅典籍。
只是,知道那书阁之中,有一位绝世高手,周玄心反倒难得地紧张了几分。
然而,时间不等人。
天门终会重开,只是静待时机而已。
死了一个帝释天,人间有的是期盼着能与天人勾连的家伙。
龙虎山的赵玄素。
轩辕家的老祖。
均是此等人物。
若要强行破境至大道天人境,自然也能重开片刻天门。
想到此处,周玄心轻踏地面,步履若尘,飞身便走。
朝着藏经阁而去。
彼时,空中秋风萧索,铅云浓重。
似乎自从天门被周玄心一剑屏退之后,人间便时常是这般黑云压成一般的情景。
枯树送响,几片落叶缓缓落于藏经阁前。
一位身着青衫的枯瘦高僧,手拿一杆扫帚,正躬身扫地。
这老僧看着年纪不小,身躯迟缓,有气无力的样子。
几根稀疏长须已然全白,不似半点身有武功的模样。
老僧手中扫帚在地上轻巧地划了一个圆圈,缓缓停住了手上动作。
话语中,颇有几分欣慰之意。
“少侠好身手。”
只见他身后的一处石台上,周玄心竟不知何时已然立在身后。
“少侠为人间武道,做得好大一件事。”
周玄心默然不语,只是静静凝望着老僧再度开始扫起地来。
“人间武道,已有千年修行光景,武运极是昌隆。”
“只是惜哉世人,修行至高时,终难脱凌厉狠辣,大干天和之道。”
“也难怪仙人垂云钓世,吸纳人间气运之争。”
“少侠如今年纪轻轻,已是武道修为之极,只是恕老衲直言,少侠可是登临天象之后,便再难寸进?”
老僧自顾自地言说着,仍是一副与世无争的萧索姿态。
“以老衲多年在此扫地的经验来看,一人武学修为越高,禅理上的领悟,自然而然便受到阻碍,这一点,在我少林寺中,唤作‘武学障。’”
“需知武学之理在求杀生。”
“而大道天人在求渡人。”
“两者背道而驰,岂能不处处窒碍?”
老僧一番话说罢,周玄心这才上前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