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月历,454年。
三月九日。
丰城。
两百里,火柱冲天,照亮周围千里之地。
见此柱者,众多。
火柱以东,冥王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流星火雨,裴洛还真做到了。”
火柱以西,一袭大红袈裟裹不住大腹,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
火柱以南,仿佛有万点鬼火簇拥中,一阵“桀桀桀桀桀”的怪笑。
火柱以北,一身月白色的咒术袍像是被墨色慢慢从底部浸染,直到一身黑袍加身,最先离开。
彤红色的火焰照亮了半张脸,半张没有左瞳的脸……
东南,东北,西南,西北,皆有人影离开……
这一夜,火柱烧至天明。
星河城,韩行住过的套房里,铁心城刚刚离开。
“我真不明白,”公孙张整个人气呼呼的:“明明是你杀了裴洛!虽然有第一咒那个老头儿重伤裴洛在先,但人头是你的吧?!”
“少年英雄,向神宣战!”
“三月之后,屠神证道!”
“这么屌的标题,这么嚣张的人设,你咋说崩就崩呢?”
韩行听见了像是没听见,把帽子摘下来,对着镜子比对自己的额头。
“我跟你说话呢!”公孙张气不过:“韩老大,我跟你混,不就是看你比我还嚣张吗?怎么裴洛一死,你精气神倒先没了?”
“别废话,把遮瑕贴递给我。”韩行一手拨开自己的头发,一手伸出。
“给。”公孙张递上来:“还有这遮瑕贴,你遮它干嘛!咱就顶着第一咒的咒种进城,那咒术殿的殿首还不是你的?咱不是还去第一世家吗?这脑门儿上的咒种在第一世家门口一站,那得多排场!”
“我可不喜欢扮猪吃老虎那一套!”公孙张一个劲儿的吐槽。
韩行全当没听见,对着镜子把遮瑕贴仔仔细细的贴在额头上,左右看不出什么明显的色差,挤眉弄眼的一阵也没什么脱胶的兆头,这才满意点点头。
点头之后,又把脸近乎要贴在镜子上,一点一点的压平,嘴里说道:“对!嚷嚷!继续嚷嚷,打开窗户,满世界的去嚷嚷,就说第一咒重伤了裴洛,是我补的刀,然后第一咒以身饲咒之前,把他的半神咒种传给了我。”
“这不是事实吗?”公孙张不是一点脑子都没有:“你还怕有人来抢你的咒种?”
“咒种要那么好抢,我特么……”韩行对着镜子,一下止住话头,转而说道:“我特么直接给他都行。”
“对啊!咒种要那么好抢,我也去抢个咒种混个咒术师玩玩儿,”公孙张没有注意到韩行的异常:“咒种给你了,那就是你的,你还怕啥?”
韩行对着镜子,像是个大姑娘一样,怎么看都看不够:“啧啧,这遮瑕贴真不错!”
众所周知,咒种是每个咒术师极为私密性的存在,但也不是每一咒术师的咒种都长在肉眼难见的地方。
有些咒术师的咒种,天生就在脸上,遮瑕贴就应运而生。
当然了,这种遮瑕贴,本身倒也不是给咒术师们用的。
“韩老大!”公孙张坐在床上:“我跟你说正经事儿呢,你到底咋想的!”
韩行才不觉得公孙张是什么正经人,只是独自照镜,左摸摸,右瞧瞧,嘴里倒也给公孙张回应:“那晚在丰城外,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流星火雨呢?”
“那还不简单吗?”公孙张理所应当:“那第一咒把他的咒种给了你,你当然也会他的咒术。”
“但事实呢?”韩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不会。”公孙张不是想不到这一点:“你是担心那些人不信?”
“那倒不是,”韩行摇头:“咒种这玩意儿,能给别人已经是天方夜谭了,再能继承咒术,那咒术大陆也不至于百年没有神咒师出现了。”
“但第一咒身上,可不仅仅只有咒术啊……”韩行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他终于有了一个正儿八经的咒种,但这麻烦也是接踵而来。
“所以,你是担心那些人一直问你第一咒死之前和你说了什么?”公孙张可算是明白了:“还有就是,你现在当咒术殿的殿首,担心别人不服?”
“你可算是开窍了,”韩行点点头:“除了这咒种,第一咒啥都没给我留下,但第一咒在殿首的位置上那么久,知道的秘密之多,每一个拿出来,都是各方争抢的所在,现在这麻烦算是赖我身上了,所有人都以为我知道,实际上我啥也不知道,别说来抢,就是每天一个来问,我也得烦死!”
“那怕啥?”公孙张最不服的就是这个:“你就说自己啥也不知道,谁敢给脸不要脸,我赏他个透明窟窿尝一尝。”
“你是我公孙张的老大,咱要是怕麻烦,咱别混了好不好?”
“麻烦,我倒是不怕,”韩行看向窗外,他还没有从这个位置看过星河咒术学院,现在想看也看不上了:“只是我六月份有大事要做,现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咚咚咚。
“去开门。”韩行差遣公孙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