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染汐下意识往前一步,终究没有走到大殿之上。
萧楚这人行事向来让人捉摸不透。
他不按计划披露夏谨言的阴谋,反而将楚氏灭门案拎出来,还硬生生挨了一巴掌,大概是为了当众撕碎夏武帝的‘爱子面具’吧?
殿下众人同样震惊。
当初陛下有多宠爱战王,如今怕是就有多心寒吧?
不管怎么说,始终是血脉相连的父子,如今却闹到这个地步,实在让人唏嘘不已。
有的知情老臣却不意外。
陛下这一怒,怕不仅是心寒,更是心虚吧?
当年楚氏谋逆一案,存疑颇多,最后陛下处置得雷厉风行,手段非常残忍,当年也不是没人置喙的。
只是多嘴的人,都死了。
等到没人敢说闲话的时候,那些心魔却永远留在了陛下的心里。
这些年的宠爱,有多少是弥补和愧疚,有多少又是忌惮和不安呢?
“父慈子孝,不过如此。”萧楚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冷冷抹去唇角血迹,嘲讽道:“若我不是逆犯,父皇当如何?帝王的脸面,又朝哪里放?”
他冷冷扫一眼朱副将,“就凭一个副将的三言两语,几封伪造的书信,父皇就这么给我定罪了?”
夏武帝噎了一下,面色阴沉:“孤自会调查清楚。若是朱副将……”
帝王一迟疑,众人心里咯噔一声。
尤其是夏谨言。
毕竟,父皇这些年对夏凛枭的偏爱是所有人都看在心里的。
就算证据确凿,夏凛枭三言两语的反驳还是让父皇犹豫起来,并没有立刻问罪定论。
以朱副将的身份,状告战王确实分量不够。
本来不想轻易动用母族力量的,眼下为了锤死夏凛枭,不得不乘胜追击了。
一旦今晚给了夏凛枭喘息的机会,让他光明正大地走出大殿……以夏凛枭的实力,他明天就有可能逆风翻盘。
到时候,不止朱副将,连他和母妃都跑不了。
想到夏凛枭过往雷厉风行的狠辣作风,夏谨言面色一凛,连忙向大殿下的舅舅递去一个眼神。
该出手时就出手!
“陛下,朱副将自知人微言轻,不敢行蚍蜉撼树之事,是以抓到贺四之后,他便来刑部寻微臣。”收到外甥的眼神信号,刑部尚书刘勤不紧不慢地站上前,“兹事体大,微臣本来深信王爷清白,是以第一时间将贺四扣押,打算详细调查之后,再向陛下汇报。”
他将朱副将呈给刑部的密信还有调查岭北驻边军的来往记录都交给太监,“没想到,越查越让人触目惊心。调查岭北驻边军的事,是微臣派人去办的,每一层级都有复核,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夏谨言连忙站出来,焦急道:“舅舅,大哥不可能造反谋逆的,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你可不能跟着朱副将一起犯糊涂啊。”
“朝廷派往岭北的暗探今日刚发来密报,截获了北蛮塔慕送往岭上山庄的密信。”刘勤悲愤道,“岭上山庄是王爷麾下
的秘密据点之一……如果不是证据确凿,微臣和朱副将都是感念于王爷驻守岭北大功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指证皇子谋逆呢?”
字字情真,句句意切。
苏染汐看着刘勤,心下冷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夏凛枭才是他的亲外甥,这位大叔义正言辞的样子,好像是来大义灭亲来的。
不过——
刘勤一站出来,萧楚的目的就达到了。
打脸的时机也就来了!
“刑部呈上来的证据,桩桩件件都经过查证复……孽障啊孽障,证据确凿,你还要怎么狡辩?”
夏武帝看完密信和证据,失望地看向萧楚,“枉费孤疼爱你多年,你却如此狼子野心,竟然和北蛮贼子合作,妄想颠覆大夏江山。”
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正要发作,“来人,先把这个逆子押入地牢——”
“慢着!”千钧一发之际,灵犀拎着落水村被苏染汐抓住的二当家出场,“陛下,朱副将的证人说完了,是不是也要听听王爷的证人怎么说?一碗水总要端平吧。”
夏武帝脸色微变,“你是什么人?这里有你说话的资格吗?”
“父皇,这孩子是我的徒弟。”苏染汐适当地刷了一下存在感,“灵犀精通机关术,今晚的舞台剧机关和会场机关,全部是他协助工部做出来的。”
“灵犀?”夏武帝眼神莫名,冷冷看向灵犀手里的男人,“这又是何人?你又想说什么?”
“此人的身份,不如问问这位老婶子吧?”灵犀按着二当家跪在老妇跟前,“婶子,你仔细瞧瞧,对他还有印象吗?”
二当家已经完全没了当初的嚣张气焰。
胡子刮干净了,露出一张还算白净的脸,辨识度不算高,但眼底有不少黑灰色的麻子,鼻翼旁还有一颗鲜明的红痣。
老妇眯着眼睛看了半晌,突然吓得脸色一白,如果不是苏染汐及时扶着,她能蹦出三里地:“俺认得,恁是山匪!北边打仗的时候,俺们村子那边多了不少土匪,打家劫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