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记耳光落在宋郗兰脸上。
“跪下!”
柳氏指着女儿,气急败坏道:“你知道那个老巫婆当着府内下人的面,是怎么对你娘我的吗?!”
宋郗兰咬着唇,红着半张脸颊跪在地上。
“我被她羞辱!被她瞧不起!她一口一个‘外室’地叫着,根本不把我这个将军府女主子放在眼里!”柳氏气得全身发抖,最后身子不稳,由着田嬷嬷搀扶着坐下来,指着宋郗兰大骂:“你娘被外人羞辱,你又在何处?我派人到处寻你寻不着,你说,我养你何用?!”
“母亲何必要迁怒于我?”
宋郗兰突然起身,“母亲为何会被宣昌侯夫人羞辱?难道是因为我吗?”
“你说什么?”
柳氏难以置信地看她,宋郗兰继续道:“我都不曾怨母亲出身不及林束娘,不曾让我风光,不曾给我底气,也不曾将自己受到了白眼与羞辱都怪到母亲头上,就也请母亲放过我!”
“你、你……”
“但凡母亲自勉自强,学得知书达理贤良淑德,即便出身不好又怎样?总不至遭人白眼!即使是这样的母亲,如今不也做了将军府夫人?还有什么好不满的?您一直都拿林束娘比较,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可您有没有想过,林束娘所得殊荣,并非因为她是侯府小姐,都是她用命搏回来的!”
柳氏怒目圆睁,张了张嘴巴竟驳不出一句!
“宋连荷从小到大都不学无术,被陵安城的人所不齿,却仍是公认的将军府嫡出小姐!也不曾有人质疑其县主的身份德不配位!这又是为何?那是因为她得了母亲的庇护!她一生何其短暂,却足以庇佑女儿一生!而母亲您呢?除了怨天尤人,攀附忌恨,您又为我做过什么?您知不知道,您才是我此生的耻辱!!”
“你、你说什么?!”
柳氏倏尔爆发出尖锐的叫声:“你这个白眼狼!我剜心掏肺地对你,你竟说我是你的耻辱?!如果没有我,你能是这将军府的大小姐吗?你能有这享不尽的荣华?没有我,你还妄想嫁给王爷?做你的春秋大梦吧!谁都可以瞧不起我,唯独你不可以!”
田嬷嬷也忙上前来劝:“小姐,你快跟夫人赔个不是吧,夫人如今还怀着身孕呢。”
“白眼狼!都是白眼狼!!”
柳氏怒吼着,随即趴在床上号啕大哭。
宋郗兰抿紧唇,转身就走。
母亲只知自己受了委屈,那么她呢?
明日就是她大婚之日!
可是看看这将军府,哪里还有半点喜气?
下人们都在默默忙碌,走路蹑手蹑脚的,大气不敢喘。
宋行风自宣昌侯夫人离开后便一直待在自己的院中,柳氏更不用说了,在叠翠轩中嚎声震天,她这个将军府大小姐的大婚事宜,竟只是府中管家在张罗。
宣昌侯夫人放的那把火只把虚白小筑烧成了废墟,如今火势是止住了,可这片灰烬却在整座将军府不断蔓延,处处皆是腐朽、衰败。
与之相反的是热闹的宣昌侯府。
由于婚礼就在明日,晌午时良叔就带着人恭敬登门。
根本无须侯夫人操劳,良叔命人搬来张椅子,请侯夫人落座后,又命人送来茶水点心,“夫人且在这里瞧着,若有不合心意之处只管吩咐。”
接着就开始有条不紊地指挥下人先将侯府洒扫干净,之后便是陵安城各绸缎庄、酒楼、首饰铺子的老板伙计,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侯府外的茶水铺,都坐满了看热闹的,瞧着这些人为了侯府忙前忙后,第一次瞧见夫家到娘家帮忙操办的,附带连彩礼都给备齐了!
这事怎么听都觉得新鲜。
不都说那位擎王殿下厌弃女色吗?
这哪里是厌弃啊,人家那是未动凡心!
如今遇到侯府的小姐,这不也入了浮世,堕了红尘?
宋连荷坐在外祖母身旁,双手托着脸颊,喃声道:“外祖母,我怎么觉得……一切都不那么真实呢?”
侯夫人喝着茶,斜睨一眼外孙女,笑眯眯道:“你这回的眼光,倒是精进了。”
“外祖母,您说周沧晏他……他……”
宋连荷也不知该怎样形容此刻的情绪,如今他们已是箭在弦上,不得已为之。
可一切又都好像是水到渠成。
只是成婚……
“周沧晏此人,我与你外祖在外时倒是经常能听到他的名号,单就他在战场上匹马一麾,冲锋陷阵,英勇无畏,便可称得上是铁骨铮铮的血性男儿!”
宣昌侯夫人对他的评价倒是极高。
“若说这样的人做夫婿……”她看一眼自家外孙女,微微一笑:“别的不说,他能为你冲撞圣驾,这份心意便让人动容。”
宋连荷疑惑地问:“外祖母难道就不会怀疑他另有图谋?”
“呵呵,他有没有图谋,这就要问你了。”
“我?”
“若说之前外祖母还有些怀疑,在此番回城后见到你,这些疑虑也就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