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妍平日很柔和,从不摆脸色,可这摆起来,凛然的架势却不亚于皇上。
见她这般,晚蕊晚晴面色有些不好。
她们娘娘可是昭仪,一个婕妤竟敢公然给她们娘娘甩脸子。
“嘉婕妤,你以下犯上。”晚蕊喝了一句,平日再怎么交好,她还是维护自家主子的。
一旁的青苗贼是一愣一愣的,这真的是自家主子吗?
虽然她义无反顾的站在主子那边,但不得不说也太胆大妄为了。
反观当事人时妍冷着脸并未回话。
而婉昭仪淡定如斯,摆手,示意晚蕊不要说话,转而看向时妍。
缓缓开口,“妹妹是恼我接近皇上了?”
说这话的时候,婉昭仪也在打量着她的神色,她从前知道嘉婕妤对皇上是没有感情,但此时她有些把握不住了。
后宫里面对皇上的宠爱生情的,自古都数不胜数,如果是这样的话,婉昭仪觉得她是误会了自己。
“妹妹莫恼,姐姐去皇上那并不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瞧着面前的时妍站起身。
那双凤眼直勾勾的盯着她,“婉姐姐。”
婉昭仪抬眼与她对视,只见两方触碰,眼睛里清澈一片。
时妍叹了一口气,“你应该知道我恼的不是你与皇上,就算姐姐与皇上甜甜蜜蜜的,我也不会恼你,我只是想知道你心底里藏着的那件事。”
“自从上次在花园作画,姐姐遇着柔妃,似乎丢了魂魄般,如今又想着去行宫,今日姐姐前来,难道不是想着我能帮你一把吗?”
“既然想要我帮你,为何不能开诚布公。”时妍一字一句的说着,眼神如刀,破开了她最后的防线。
婉昭仪这些反常举动,时妍自然知道有些东西是她所不知道的,但如果不涉及她自身,时妍没兴趣去挖根揭底的。
但现在她既然前来寻自己,必然是希望她帮忙,那时妍也要看值不值得帮。
婉昭仪心里一阵阵惊奇,她的那些心思被时妍猜的八九不离十。
没想到,她看的竟是如此的通透。
转而,婉昭仪的心底却涌上来了暖意,时妍的话说到底是在为她考虑。
如此性情中人,婉昭仪是彻底放下了心房。
“是姐姐糊涂了。”婉昭仪眼里泛起泪花。
时妍知晓,看来是说中了。
她之所以直接挑破,也只是不想她们之间出现隔阂罢了。
婉昭仪看了一眼旁边的侍女,“你们下去吧!”
晚晴晚蕊福身出去。
时妍也屏退左右,见内室无人了,才坐回了位置,提着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水,等待她开口。
“妹妹可知为何我不愿服侍皇上。”婉昭仪的声音很轻。
虽然是在问她,时妍却没有接话,而是静静的候着。
婉昭仪双眼殷红,思绪纷飞,飘向了远方。
“我自小愚笨,识字习文、琴棋书画总是要比旁人晚几分,我是家中嫡女,原本是就算是不通琴棋书画也无所谓。
但父亲得知大发雷霆,罚跪,家法,最后换了很多先生,但毫无起色,反而让我十分畏惧父亲。连母亲都不懂他为何这般对我。
后来我知道了,他很早便打定主意送我去宫中,见我这般无望,只能转而培养了姨娘的女儿,也就是柔妃。
十岁那年,来了一位小先生,他们都说他是神童,三岁便懂诗词歌赋,五岁自行作画,十岁便已经是中了秀才,那年遇见他,他十三岁,一袭麻布青衣,却难以遮盖的贵气。
看他的画,听他的琴,我找到了兴趣,他的一句夸赞,对于我来说宛若得到了世间最美好的事物。”
此时的婉昭仪的眼里像是含着天上星,灿烂而不耀眼。
“好景不长,父亲得知我学会了这些,高兴的赏赐了娘亲还有小先生,我见父亲似乎很喜欢小先生,梦里我都幻想父亲能够把我嫁给他。可惜,只是梦境。
他为人刚正不阿,怎么可能同流合污,怎能因为我一人,毁了他。”
说到这里,婉昭仪双眼殷红,泪水滑落,话语哽咽在了喉间。
她捂着胸口,看向了时妍,艰难的开口,“妹妹,我不后悔入宫。本希望他能够展现抱负,可那日在御花园,柔妃同我说,他命不久矣。”
后面的声音几乎颤抖,她泣不成声。
时妍鼻头微酸,这是相互成全,而又牵绊难舍吧!
“你说的小先生,是陆玮承奉郎吧!”时妍来到她的面前,拿着手帕擦拭她眼角的泪水。
婉昭仪神色痛苦,破防一般拉着时妍的手,哽咽,“他可是开科状元,承奉郎一个从八品的小官,他”
时妍无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至于她为何猜得中,还是那日父亲无意提起陆玮这个人,一个文散官,却能不惧危险,也不与那些人为伍,组织了乡亲们为之捐款送到了父亲的手里。
这样的人才怎么能不可惜,也正是因为如此,那尚书也不会容的下他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