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宁从后面走了过来,温言道:“当然可以,二位住几间?”
方仪还来不及提醒她,她就已经走了过来,看到老者的眼睛后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但没在面上表现出什么。
那老者说道:“一间,还有饭吗?”
纪宁点头:“有的,方仪,”她叫了站在门口的人一句,说道:“你带二位先上去,饭菜待会给你们送过去。”
方仪颔首,指向楼梯,对着两人说道:“请。”纪宁确实在这时看向了后面那个女孩的眼睛,明明应当是一双充满天真模样的圆眼,此刻却充满了麻木,怎么会有十二三岁的孩子这般。
待那女孩与她擦肩而过,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脑中突然浮现出六年前观山一战,那时从九幽镇整个镇子都被血水浸透,血水从山坡顶向漠北城内流了三天三夜。
在那一片血泊中,好像有一个女孩的眼睛和她一样,算下来观山一战的那个女孩也应当这般年纪了吧。
当晚她在床上休息,以往都是早早就睡了,自从接手驿站以后睡得就晚了一些,又恰好今日江黎不用当值,所幸就又等了一会儿。
待到江黎回家轻手轻脚地要上床时,纪宁坐了起来,房间内黑着灯,把刚要上床的江黎吓了一跳:“哎呦,你没睡啊,吓死我了!”
纪宁调侃道:“你这胆子怎么带兵打仗啊,人家一个偷袭还不把你吓晕?”
“战场上和家里能一样吗?”江黎不服,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我又不会担心你偷袭我。”
纪宁切了一声,玩笑道:“回头我就枕头里藏一把匕首,哪天你回来晚了就砍你一刀。”
江黎听妻子这么说也不恼,反而笑了笑,没当回事,伸手摸了摸纪宁的肚子,柔声道:“老实吗?有没有折腾你?”
“刚一个月哪有动静啊,就是小腹起了一点,以往的衣服都有点紧了。”她正说着,却发现江黎的手不光停留在肚子上,身体微微前倾,正在逐渐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纪宁一下子打在了他的手上,问道:“江黎你是人吗?我现在怀着孕呢。”
江黎被她这一下打得吓了一跳,登时收回了手,身子却还是保持着刚才和她的距离:“亲一下怎么了?那你这么晚怎么还不睡?”
纪宁向他翻了个白眼,说道:“我找你说正事!老爷子手下的唐副将你记得吗?”
唐副将的名字一出江黎才意识到是正事,缓缓坐直了身子,回答道:“记得啊,当时最先发现九幽镇失守的嘛,后来罪状上说他是私自串通了契丹人才导致观山战败的,所以罪状上的第一页。怎么了?”
“江黎,你真的信吗?唐副将是老爷子在时的心腹,老爷子看人可从来没走眼过,最后这罪状首页是唐副将,末页是老爷子,你说这罪状可信吗?”
江黎摇了摇头:“我是不信,那日你不也听见了吗?小五也不信,她那时才十一岁,都觉得这罪状来得不可靠,可是如今没有办法啊,唐副将已经被处死了,死无对证。”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了一眼纪宁,突然意识到她还是第一次和他谈起唐副将呢,于是问道:“怎么了?怎么突然说他?”
“唐副将有个女儿,观山一战那一年十二岁多,现在应该十八岁了吧,今天驿站来了个女孩,我觉得和那个姑娘长得挺像的,你说是不是……”
“不是。”江黎摇了摇头,解释道:“唐副将的女儿在罪状下来之前就病死了。”
“见到尸体了吗?”纪宁急忙问道。
此话换来了江黎的沉默,他沉思了一下,好像确实没有,那时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孩子。话说来残酷,但确实如此,谁能觉得一个半大的孩子能起风浪,病死就病死了,也不会有人去找她的尸体。
江黎又问:“就她一个人吗?”
纪宁摇头:“不是,还有一个瞎了一只眼的老人。我在想,当年唐副将一家人都被处死,有没有可能他用了什么法子,给闺女找了条生路?才让她活到了现在?”
江黎愣坐在床榻边,低头沉思着,纪宁见他不说话,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才让他回过神,他开口说道:“唐副将的师傅就是瞎了一只眼的。”
纪宁却突然松了一口气,嘴角带着些窃喜的意味,说道:“那是好事啊,说明姑娘还活着,找到了她唐副将的事咱不就能清楚了吗?”
“可是,唐副将的师傅带他闺女离开那么多年都没消息,最近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一带呢?”江黎转头无意识地看向了窗外,清冷的月光打在两人的房间内,照出了一小片光亮。
“最近漠北不太平,恐怕又有事要发生。”他牵住了纪宁的手,温言道:“这时你别管了,驿站里的人我回头派人去查,最近事情多,我又抽不开身,你要照顾好自己,驿站那里尽力就好,忙不过来一定要和我说。”
纪宁点了点头,温柔地笑了笑,见江黎的手臂伸开,于是凑身靠了过去,男人的肩膀宽厚有力,常年行军让他的臂膀强壮且结实,每每纪宁靠在他肩头都会充满安全感。
纪宁缩在他怀里,夜已经深了,她忙碌了一日也累了,昏昏沉沉地问道:“你说,真正出卖靖国勾结契丹人的人是谁?”
“不好说,大多参与过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