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警支队澡堂。
“都是老爷们儿,害羞啥,抬胳膊,快点。”
“自己搓搓。幸好是皮外伤,要不然就得去医院。”
“回头去医务室,给你找点云南白药抹上。”
曹鹏光着屁股,站在李晋乔面前,抬起胳膊,抿着嘴忍住疼,任由他往身上淤青的地方抹着红花油。
“把衣服换上,你那校服是不能穿了。”李晋乔把一套打篮球的短裤背心递给曹鹏。
李乐坐在旁边,听着李晋乔的唠叨,笑了笑。
“笑个什么劲儿,等回家再收拾你。”李晋乔照着李乐后背拍了一下,又递过红花油,“要不要,给你也擦擦。”
“我没事儿,用不着。”
“显着你了。”
见曹鹏换好衣服,李晋乔大手一挥,“去我办公室。”
去办公室路上,碰到好几个民警。李乐这个叔,那个伯的喊着。民警们看到鼻青脸肿的曹鹏,倒也不觉得奇怪,就在那调侃。
“李队,又从哪趟车捡的娃?”
“老李,又收了个儿子?”
李晋乔笑眯眯招呼,带着两人进了办公室。
李乐熟门熟路,给李晋乔的大茶缸子添上水,又找了个杯子,塞到进了门就一直立正,低头站在墙边的曹鹏手里。
“别站着了,坐那。”李晋乔点了根烟,脸上没了刚才的笑容。
曹鹏端着杯子,一点点挪到长椅上坐了。
“你姐叫曹艳,家在二马路,家里还有一个奶奶,是不是?”
“叔,今天这事儿,能不能不和我姐说。”
“先回答问题。”李晋乔提了嗓门,曹鹏手里的杯子一颤,溅了一手的水。
“是。”
“今天那几个人因为什么要打你。”
“去游戏厅玩,没币了,就用铁丝勾了几个。”
“就勾了几个游戏币,他们能这么揍你?说实话!”李晋乔拍了桌子,
曹鹏又是一阵哆嗦,“我,我还拿了他们柜台上的钱。”
“多少?”
“一百多。可后来被他们又搜走了。”
“怎么着,还很遗憾?”
“......”
李晋乔端起茶缸,喝了口,“要是今天没碰着李乐,你准备怎么办?”
“跟,跟他们拼了。”
“所以就掏了攮子?要是真动了攮子,你知道是什么性质?往小了叫故意伤害,大了就叫故意杀人,满十四,十年起步,再晚两年,能够上枪毙!”
见李晋乔语气愈发严厉,曹鹏脑门儿见了汗,手里的杯子越攥越紧。
“大恶皆由小过起。懂不懂这句话?道北长大的娃,小黑天圈都听过吧。”
“嗯。”
“他们也都是一点点从小偷小摸,打架闹事,到动刀,动枪,最后杀人。可那又怎么样,不还是给毙了。你想这样?”
“不,不想。”
“不想这个,就得想想你奶,你姐。想想你姐为了养活你,通宵熬夜,在火车上一节车厢一节车厢的弯腰拖地,蹲着擦厕所扒垃圾,冬天一身冰,夏天一身味儿。她弯腰就是让你好好读书,以后能在人前能站直咯!”
“想想你奶,瘫在床上还点灯熬油给花圈店扎纸花,一百个纸花才挣多少?一块钱啊,你去游戏厅十分钟就没了,可你奶得扎半天。回去看看你姐的手粗不粗,看看你奶的眼睛肿不肿,都是为了谁?”
李晋乔说的很平静,可在曹鹏听来,却是无比的刺耳和扎心。手中的水杯一点点荡起涟漪。
一片静谧的办公室,被电话铃打断。
李晋乔接起嗯嗯了几声。起身走到曹鹏跟前,捏了捏曹鹏的肩膀,
“娃,人穷不怕,就怕走歪路。家里就你一个男人,以后你得领家过日子。现在不像以前了,你得读书,好好读书,才能让身边人过上好日子。懂?”
曹鹏站起来,抿着嘴,重重地点头。
李晋乔身后跟着李乐、曹鹏,来到接待室。一个留着短发,皮肤黝黑,瘦巴巴的女孩儿,站在接待室里,满脸焦急。看到几人,慌忙迎上。
“叔,叔,我是曹鹏他姐,他,他没事儿吧?”曹艳想去拉曹鹏,又不敢,一只手悬着。
“曹艳是吧。”李晋乔让过身,把曹鹏拽到身前,“挨了几拳脚。皮外伤,不算严重。”
曹艳这才拉过曹鹏,上下仔细瞧了。
看着眼眶乌青,嘴角高耸的弟弟,曹艳锤起拳头砸在曹鹏胸口,“你咋这么不听话呢,打去吧,让人打死,打死算球。”
嘴上说着,眼泪却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曹鹏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曹艳。
李晋乔伸手拦了,“好了好了,公家该教育的都教育过了,回家你再教训他。曹艳,你出来,叔和你说两句。”
“嗯。”曹艳跟着李晋乔走到院子里。
一个说,一个边抹泪,边点着头。不一会儿,两人又进来。
“曹鹏,回去好好想想,这路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