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盼归

一段时间之后，后奶奶说她身体不好，不能来家陪我了，其实这种陪，对于我来说真是可有可无，妈妈说，就让姐姐走读，这样每天和我一起做伴。姐姐早上走，晚上下晚自习回来，到家要九点多才能到家了。

那时我们那里治安不好，听说有女学生在下晚自习遇到了打劫道的，女生走夜路非常的不安全，虽然我很胆小，但是我还是决定每天去接一下姐姐，带上我的护身的武器，爸爸的九节鞭，虽然爸爸没教过我怎么用，但是因为经常玩，绝对打不着自己，那东西是铁的，甩出去也能把人打伤。虽然很沉，但带上它比绝对可以壮胆。我还特意找了一件爸爸的大衣，扮成男人的样子出门。

在路上听到有人咳嗽一声都会吓得我直哆嗦，时刻观察经过我身边的人。这是我第一天接姐姐，突然想做一个恶作剧，我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躲了起来，想着一会儿姐姐出现，我就突然窜出来吓一吓她。准备好之后，就等着姐姐出现，一会儿听到姐姐自行车的声音了，我跳出来，大喊一声，姐姐一点反应也没有。我说：你怎么没害怕，姐姐说，你那两步走，还有你的声音，我早就认出你了。然后我俩聊着天一起回家。把姐姐接回来，我心里踏实了许多。我们依偎着睡觉，因为从来没有离开过妈妈这么长时间，我太想妈妈了，我把妈妈经常穿的棉衣，盖到身上，就这样闻着妈妈的身上特有的味道，我会像睡在妈妈的怀里一样，但是又有多少个夜晚，我做噩梦醒来，手里却只能抓住妈妈的棉衣，多少次的泪水打湿了妈妈的棉衣……

一天晚上，我跑到院子里，平时我是不敢晚上去院子，但听说夜晚对着星星许愿可以实现，一定要非常真诚。为了表达我的真诚，我跪了下来，双手合十，心里默默的说，求求老天爷保佑我的爸爸病快点好，让他们快点回来吧，我真的很想他们！眼泪奔涌而出，只希望许愿成真。

有次妈妈来电话了，听到妈妈的声音，话没有说出来，泪已经流出来了，一直对着电话哽咽，好不容易说出话，妈妈，爸爸好了吗？你们什么时候回家，我好想你们！妈妈说快做手术了，手术后再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回家了，随后，妈妈问起了我学习的情况，我并不敢说，只说学习还好。

爸爸做手术的那天是个周末，我和姐姐别提有多担心了，一天都在恍惚之中，两只耳朵一只在听电话，期待铃声响起，又害怕它响起。下午电话终于响了，我俩冲到电话旁边，那边传来妈妈的声音，你爸爸手术成功了，你俩放心吧，在家好好照顾自己！

我们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从电话中得知爸爸被切掉了三分之一个舌头时，我的手还是在不自主的发抖，心里想着爸爸回来时，我还能不能听清楚爸爸说话。

半个月后，一天下午，我放学回家，刚拐到胡洞，就看到门洞里照射出来的昏黄的灯光，那束光在那一刻是那样的美好，那是我期待了好久的光，我兴奋的使劲蹬了几下自行下车，因为我知道，我马上可以见到爸爸妈妈了，我的爸爸妈妈回来了！走到门口，家里灯火通明，不知道是兴奋的眼泪，还是委屈的眼泪，那一刻怎么也止不住，院子里厨房传来了声音，我走过去，妈妈正坐在小板凳上包饺子，妈妈瘦了，人憔悴了很多，爸爸生病期间，最辛苦的就是妈妈了！我哭着说：妈妈，我就知道是你们回来了，我看到亮灯我就知道你回来了，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啊！

妈妈放下手中的面皮，给我擦了一下眼泪，别哭，别让爸爸看见，你爸爸不担心你姐姐，就担心你，我们计划是明天才回，你爸爸着急，就提前回来了，快去看看爸爸！

我使劲抹了抹眼泪，推开正屋客厅的门，爸爸听到动静从卧室里出来了，那是我几个月第一次见到爸爸，手术后的爸爸……

爸爸的头歪着，刚做了手术，刀口很长，胳膊上也缠着绷带，我是后来才知道，做舌头的手术，是不能让患者张着嘴巴做的，是要从下巴脖子那里打开，所以爸爸的刀口很大，爸爸只有一只胳膊能动。

爸爸，你回来了！爸爸轻声嗯了一声，眼前的这一幕让我消化了一会儿，爸爸仔细端详着我，关切的问，我好多了，你饿了吗？

从小爸爸都是对我提要求，挑我毛病，而今天，他竟然见面问，你饿了嘛？我的鼻子一酸，两行热泪滚了下来，为了不让爸爸发现我哭了，我点了点头，没说话。

爸爸继续说，我们走的这些天，你学习怎么样？是不是下降了？咱们家小狗也弄丢了？以前最怕爸爸问我学习，挑我毛病的我，现在听着这两句话不再像是责备，而是关心，如果能让爸爸在我身边，天天这样说我都好。

而我也注意到，爸爸说话不再像以前那样清晰了，我在那里傻傻的站着……只见爸爸从一个豆奶粉袋里，拿出来两袋豆奶，然后弯腰拿暖瓶，我马上走过去，爸爸，你想喝豆奶啊，你坐，我来帮你，说着我就想去拿地上的暖瓶，谁知，爸爸一把推开了我。我心里想，怎么爸爸脾气变古怪了？我从小就怕爸爸，我小心的站到一边。静静的看着爸爸，好吃力地才从地上拿起那个暖瓶，把两袋豆奶粉都放在碗里，那时冲豆奶都是放一袋就好。爸爸冲完豆奶，一只手端着走到我跟前，说了两个字：你喝。

我真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