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单将磨得锋利的双尖叉抗在肩上,手里提着装有小型啮齿动物的袋子,里面尸体的血已经在野外放干了,没有在地上留下血迹。
每次从后山回家需要经过横跨河道的拱桥,然后路过村尾老头子屋边,偶尔可以透过没关的窗户看见里面在播放着新闻,一般这时候他都会放缓脚步或者驻足远远看着,直到被老头发现后将窗户关起来,他才继续回去。
这是他不多了解外界信息的渠道之一。
不过也归功于年幼时母亲在外地当教师,他早早就学会了认字,才能远远借着眼力来看那方框中的世界。
今天依旧没什么有趣的东西,新闻里总说人王两族摩擦剧烈,罗单倒是巴不得赶紧打起来,让王族打到这里来,自己才有机会出去,离开这个丑恶的地方。
忽然,新闻的画面突然一变,出现了一个面容冷漠的女人在说些什么,旁边显示着一张人物的样貌像。
中长的黑发披肩,光洁的额头底下眉毛一字略弯的匍匐着,最后的眉脚微微和眼角一样上翘,配合着柔和的脸庞弧线以及微抿的薄唇,从内向外散发着一股阴冷的气息,一双黑瞳平淡的直视着镜头,眼中却没有“存在”的概念,似乎看什么都是在看一个木桩。
“修罗悬赏五千一百四十万,提供有效踪迹情报者将获得一千一百四十万?”
以及许多年没有见过钱的他,根本想象不到这些数字代表的是多少钱,只知道,似乎是个他一辈子都摸不到的价格。
即使是提供情报给的钱,恐怕都够他吃喝一辈子?
“一个踪迹,几句话的存在,就值得一个人一辈子的衣食无忧,真是呵呵。”
这个矮小但不瘦弱的孩子露出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成熟苦笑,重新迈步走向那个不属于他的庇护之所。
将收获的物随手挂在了由竹子劈砍修整枝丫而做成的支架上,随手推开了没有被上锁的大门。
毕竟里面没有值得别人偷的东西。
进到家中的罗单先是走向了一楼角落的厨房,里面的锅中还保温着一些浓稠果腹的粥食。
自己先急匆匆扒上几口填补一下胃部的空虚后,再洗干净另一个碗盛满,然后登上二楼。
推开门,罗单就感受到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已经醒了吗?要不要吃些东西?”
琅仁闻言微微张嘴,控制着酸软的肌肉作出点头的动作。
他的神念一直在观察着这个男孩,包括他吃东西的时候。
不过也没多大必要,如果这孩子之前真有杀他的心,那早就被业火解决掉了。
清淡的粥被勺子送进嘴里,琅仁的胃接受到这团食物后便开始蠕动起来,半碗下肚后,琅仁便恢复了一些力气。
“把这裙子脱了,谢谢。”
琅仁憋足了一口气,说出了这句他心中重复了几十遍的话。
听到这句话的罗单动作一僵,随后露出歉意的笑容:“对不起,家里没有适合叔叔的衣服,只能临时穿一下妈妈的衣服。”
不要男妈妈不要男妈妈不要男妈妈!
琅仁注意到对方偶尔落到自己头发上的眼神,心里呐喊起来。
他就知道这套裙子肯定是有原由的,这类孤儿不是骂人一般都或多或少有一些心理问题,比如当初浪林的懦弱与畏生。
这少年虽然只说了几句话,但是表现出了一种诡异的成熟,这也间接体现了他存在着一定的心理问题。
少年不知道琅仁内心的想法,正准备放下碗的时候,楼下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罗单没有说话,眼睛眨了两下,有些疑惑。
他因为一些原因成了这个地方最孤僻的存在,没人接近他,他也不愿接近别人,所以有人敲门这种事,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可是门外已经来人了,他还是选择了下楼。
“您是”
门外站着的是两个面容沧桑的老人,虽然年纪有些大,但是体格也没有那么瘦弱,左边这位罗单还经常见他上山做农务。
“罗单呐,听老周说,他昨天在山上看见你好像背了个人回来?”
老周便是左边这位,没想到昨天的事被看见了。
罗单昂着头看向门外两个人脸上刻着皱纹的老人,疑惑的挠了挠头:“什么人啊,我昨天是打了头山狼背回来,您看错了吧?”
两个老人看着罗单没有说话,罗单看见他们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欲言又止,但是两人最终还是一句话没说,反身离开。
罗单看着他们的背影,还是把门关上,不过没有上楼,在一楼房间的窗帘阴影下的注视着外面。
“那孽崽子在骗咱们呢,你看不出来吗,我们就应该进去搜,万一是那个什么什么鬼修罗,那可是五千多万!”
老周不甘心的说道,有些疑惑和恼怒同伴的退缩。
“你急什么?你如果真的确定只有你知道这件事,那我们可以等晚上再来一探究竟,那小子的妈是因公殉职,他可是被公家庇护的,我们没必要和他撕破脸。”
老周看了一眼这个,知道他是怕有意外,如果真不是通缉者,自己可能会丢掉代收人的身份,毕竟罗单每年有着公家分配过来的好几万块钱。
这里面至少七成都被他私吞了,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等晚上他睡熟了,我们就进去搜,能被那小子背回来,肯定就是个快死的苟活之人,你去备好车,我们抓到人就打晕送去市里。”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老周也不好再说什么,眼睛看向了憋出,不知想着什么。
罗单见两人走远,没有回头的迹象,才重新上楼给琅仁喂粥。
琅仁吃完了粥后,开口叫住了少年。
“你想要什么?”
罗单听到这个问题,出神彷徨了一阵,手足无措。
琅仁轻声笑了笑,因为腹肌过于酸软,这个笑声像是将死之人的哮喘一样令人毛骨悚立。
“那两个人问你关于我的踪迹的时候,你有一瞬间的情绪起伏,很显然,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找我,你应该是从哪看到了关于我的通缉令吧。”
琅仁说了这么一大串话着实累到了,稍微休息了一会又开口了:“就算随意报上我的所在,都是一笔巨额收入,可以不在意所以你肯定有什么想要的,而且目前是只有我这个陌生人能给的,说罢。”
罗单坐在琅仁床边,低头看着地板间的缝隙,他头一次发现这个缝隙中挤夹着这么多的脏东西。
“我不在意钱。”
没一会,罗单开口了,十三岁的孩子用着三十岁的口吻,给人一种异常的违和感。
“我的母亲救别人家的孩子死了,我的父亲为了钱死了,我没有继续读书,选择回来独自生活,母亲的抚恤金每个月都会送下来,我也知道那个人拿了其中的一部分,但是我不是很在意。”
可能是因为坐着挺直腰杆有些累,他弯下腰撑着膝盖继续说道。
“毕竟最近我才想要那个被我妈救下来的孩子去死,这点钱再过十年百年可能都不够,而他活的越久,我就越难受,成功的越晚,就越没有意义。”
奇怪的想法,扭曲的梦想。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杀人?”
“我希望你能教我些杀人的方法,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自己去杀。”
琅仁看着这个小男孩:“等你学到那时候,岂不是太晚了。”
“也许等我学会的时候,他也许已经有了过人的成就,一个优秀的身职,极高的收入,让这些努力而来的东西一夜间化为乌有的感觉,不是很好吗?”
太晚对方的阐述后,琅仁闭上眼睛思索了一会。
“是这样啊但我的杀人法可没那么好学,而且我待不了多久。”
“我叫罗单,您叫我小单shan就好,我知道您时间不多,不过我的能力可以留下您的影像,所以您只用教一遍要点就可以了。”
“好,我需要尽快吃饱尽快恢复。”
“懂了。”
“对了,记得把你趁手的武器带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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