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血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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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间办公室。
“老王，咱们应该有十年没见面了吧？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赵康笑呵呵地向王钢说道。
冯国庆亲自沏茶，放到了王钢的面前，脸上是无比的尊重：“王领导，请喝茶。”
虽然他们正在开会，虽然他们在为和飞利浦公司谈条件而头疼，但是，当听说王钢突然造访，还是要赶紧热情地跑来接待。
王钢端起茶杯来，喝了两口，看向赵康：“老赵，我原本是去你工作单位找你的，然后才听说你跑到七厂来了，所以就过来看看，怎么，你平时不喜欢待在机关单位，喜欢到下面来视察？”
“唉，还不是为了和飞利浦合作的事情，咱们上七厂想要发展壮大，就得有新的项目，飞利浦公司是世界一流的大公司，和他们合作，前途光明，但是……唉！”
“怎么了？”
“谈来谈去，外国人都坚持要占九成的股份，这不是把上七厂白送给外国人了嘛，这条件咱们可没办法答应，今天不知道为何，对方居然将股份要求降低到了八成。但是要求立刻达成协议，否则他们就不谈了。咱们正在商量呢，现在是进退两难啊！”
“八成也不行，这就是贱卖资产，以后也是祸患啊！”王钢说道。
凭借着丰富的工作经验，王钢立刻就想到了其中的问题，就算是现在被迫接受了条件，以后被人翻起来旧账，那肯定也是会有麻烦的！轻则退位让贤，重则进去被审查啊。
“是啊，但是……”
王钢突然想到了什么：“外国人为何今天突然要降低一成的股份，还要求立刻签署合同，你们知道吗？”
“不知道啊，咱们也正纳闷呢。”
“昨天晚上，我带着太平洋集团的董事长一起来的，今天早晨，原本带着他们一起去伱们单位的，但是，出门的时候才知道，他们被外国人邀请，在魔都里旅游呢，会不会……”
现在，没有人不知道太平洋集团，魔都的领导也都对这个出现在首都的大型民企羡慕不已，自然也知道这个民企干过多少惊天动地的事情。
“王领导，您是说，外国人怕太平洋集团过来，是和我们合作的？”冯国庆突然反应过来。
飞利浦的确是世界五百强，是电子领域里的巨无霸，但是，飞利浦其实也是在走下坡路的，他们虽然有各种电子产品，却从未涉及到通用处理器这种高科技产品的制造，甚至到了以后，飞利浦还会把光刻机卖掉，把芯片产业卖掉，投身到医疗器械领域里。
要说有潜力，有未来的，还得是太平洋集团，龙芯公司！
“没错，有这个可能，既然这样，我们不妨试探一下外国人……”赵康的心中有了主意，又看向王钢：“老王，如果我们和外国人谈判失败了，太平洋集团能和我们搞合作吗？”
“这個我也不清楚，他们只是想要来魔都开芯片厂的。”
“咱们厂也造芯片，正好强强联合！”冯国庆倒是底气十足起来：“赵领导，咱们这下得硬气起来了！”
“时间差不多了，老王，咱们得去和外国人唇枪舌剑了，你是在这里等着，还是……”
“我去凑个热闹。”王钢笑着说道。
大会议室。
雅各布斯面容严肃地看着对面的人：“你们想好了吗？”
“赵领导，冯厂长，咱们没有别的选择，就按照飞利浦方面的要求来吧。”潘丽红开口。
等到潘丽红回到小会议室，并没有看到两个领导，剩下的时间里，她把其他人给说动心了，现在开会，大家伙直接进入会场，也没有和两个领导提前通气，所以，潘丽红首先发言。
赵康和冯国庆都皱起来了眉头。
“咱们大家伙商量了半天，觉得这是最好的方案了。”潘丽红继续说道：“为了咱们七厂的未来，哪怕现在吃点亏，以后也会庆幸今天做出的正确决定的。”
列席会议的王钢眯起来了眼睛，这潘丽红有问题啊！
“你们大家伙？”
“是啊，冯厂长，咱们后来觉得，这方案也不是不能接受。”
“没错，只要厂子能壮大，哪怕只占两成，收入也会比现在多……”
雅各布斯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看来，在潘丽红的努力下，他们终于统一了思想，接下来……
“不行！”就在此时，冯国庆一声大喝，震住了在场所有人。
“为什么？”
“如果合作，我们必须要占据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我们不能成为飞利浦全球战略中的一颗棋子，我们绝对不能丧失主动权！”冯国庆说道：“总之，只要我当厂长一天，我都不会出卖工厂！”
“冯厂长，真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做出这种选择，既然这样，那就算了，我们飞利浦也不是一定要和你们合作的，我们走！”雅各布斯站了起来。
如果是西方的工厂，高管可以决定一切，但是东方的厂子，工人才是主人翁，才是主体，如果只有厂长不同意，管得了下面的人吗？
雅各布斯开始慢吞吞地收拾桌子上的文件，如果真的走出了这间会议室，那肯定就算是谈吹了，他得等。
“冯厂长！这可是我们厂难得的机会！”潘丽红着急了，这可是关系到她的切身利益啊，为了她自己能出国，能去欧洲工作，还管厂子干嘛，把厂子都卖了，当她出国的垫脚石都没问题。
“您这样选择，就是为了自己的名声？您就不想想我们全体工人的利益？”潘丽红看着冯国庆不为所动，又看向了赵康：“赵领导，这个项目可是您最关心的啊，如果谈成了，您的履历上可以写下光辉的一笔，如果失败了……”
去年，魔都仪表局和魔都贝尔公司合资，建立了魔都贝岭微电子制造有限公司，这是集成电路产业里第一家中外合资企业，具有重大意义，当时负责这个项目的领导也因为成功地撮合了这个项目升了官。
对赵康来说，这可是关系到仕途的。
赵康很淡定：“失败就失败，咱们还有备用方案。”
“什么方案？”潘丽红有些惊讶，难道还有其他外国厂商的合作方案？
“太平洋集团过来了，秦总也来了，他们打算在咱们魔都设立微电子企业。”赵康说道：“我们七厂不一定非得卖掉厂子，才能发展，我们也可以选择和太平洋集团合作。”
对面，雅各布斯听到了翻译在耳边小声的介绍，脸色突然就变了。
果然，他们还是知道了！
太平洋集团过来了，要在魔都建立芯片企业，这样一来，他们飞利浦公司的合作也就不香了，毕竟，太平洋集团的技术实力，全球第一！
那么，之前怎么没想到？
因为之前不知道太平洋集团要在魔都设立芯片企业啊！太平洋集团的根在首都，谁能想到他们会跑到魔都来的？这次来，才是第一次正式官方接触而已。
反倒是飞利浦公司，因为对太平洋集团的戒备心很高，当赵娇过来之后，他们就反应过来了，于是提前下手，一边请赵娇等人吃喝玩乐，一边在这里抓紧谈判，只要谈妥了，签署了协议，这边就算是后悔了，也得给他们一笔赔偿金！
没想到，还是没藏住，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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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各布斯看向对面，发现谈判的人里面多了一个，难道是那个中年人？他是代表太平洋集团过来的？
这个杰佛，真是办事不力，怎么没把这个人一起请走，吃喝玩乐？
此时，秦锋带着妻子，项静跟着，杰佛领着，在魔都最繁华的南京西路旅游。
除了赵娇之外，每一个人的手里都拎着大包小包，项静的手上也满了，正打算劝秦总几句，就看到秦锋眼里冒光：“老凤祥，终于到老凤祥了！走，咱们进去，买几个首饰！”
说完，秦锋又看向杰佛：“杰佛先生，咱们没超支吧？”
“没有，没有。”杰佛连连摇头。
“好，那咱们仨，每人一条项链，一个戒指，两个耳钉，这项链，得一百克以上的才好看，对了，现在估计黄金的不多，咱们买铂金。”
这个年代，黄金、白银还是实行严格管控的，虽然传统首饰用的都是这些金属，但是如果没有专门的金银经营许可证，就没法进行交易，就算是有证，交易也有限额。而铂金还是一种工业原料，不受管控。所以，老凤祥就动了脑筋，在84年的时候成立了一个首饰研究所，在86年的时候推出来了大量的铂金饰品。
而且，铂金饰品的价格还更昂贵，一两铂金三两黄金，要买自然得买贵的。
杰佛心中有些愁，再花下去，就真的花超了！谁能想到，这个秦总居然一点都不含蓄，什么都捡贵的买呢？不过，只要能拖住秦总，让雅各布斯在那边成功地签署了合同，一切就都值得！
“哇，这个钻石项链不错！最适合我老婆，杰佛先生，咱们的预算，能买这个钻石吗？”
钻石！这玩意儿要是买了，回去了怎么报账？
这次血亏啊！
他不知道，雅各布斯这边，更是血亏。
“你们可得想好了。”雅各布斯脸色阴沉：“太平洋集团是个民企，时间也不长，根本就没有什么底蕴，他们随时都可能倒闭破产，你们跟了他们，哪里有跟我们有前途！”
“对，对！”潘丽红赶紧点头：“厂长，咱们要搞合作，那肯定得选择跨国大企业，太平洋集团算什么，就是个皮包公司……”
“太平洋集团可不是皮包公司。”王钢第一次开口：“他们生产的龙芯一号处理器，比英特尔的处理器还先进，目前已经获得了国内外的大笔订单，连外国人都认可了，你这个女同志，不顾工厂利益，一直都希望和飞利浦公司合作，你是不是有其他想法？”
潘丽红心中顿时就是咯噔一下，赶紧摇头：“当然没有，我也是为了厂子的前途考虑。和太平洋集团合作，就是没有和飞利浦公司合作有前途！”
她必须得坚定信念，绝对不能露怯。
雅各布斯突然反应过来：“没错，和我们飞利浦公司合作，才是有前途的，太平洋集团是民企，他们绝对不可能把他们的龙芯一号处理器交给你们生产，你们就算是合作，最多就是提升产品工艺，没有合适的产品，你们厂还是没有未来！”
当龙芯一号横空出世之后，国内很多原本计划外购设备的工厂也都将目光重新投回国内，从太平洋集团采购相关设备，不过，当时的魔都企业并没有行动，各有各的理由，就拿魔都无线电七厂来说，他们的产品都很落后，有原本的设备就够用了，没必要更新设备，想要更新，先得更新产品，而产品从哪里来？
和飞利浦合作，也是为了能生产飞利浦旗下的芯片，尤其是彩色电视机的各种芯片，现在，和太平洋集团合作，他们能生产什么？
于是，魔都无线电七厂的人又沉默了，刚刚还是很振奋的，觉得和太平洋集团合作潜力更大，但是现在……
“组装一台电脑，是有很多零件的，又不止是处理器，还有主板芯片等等，太平洋集团虽然和威盛公司合作，让他们解决主板芯片配套，但是，毕竟威盛公司在美国，不是很可靠，如果和我们无线电七厂合作，当然能生产这些主板芯片，他们最近提出了南北桥芯片的构思，已经被业界认可。”
王钢原本不懂这些，但是女儿在太平洋集团，他就多了解了一些，越了解，就越觉得太平洋集团很强，每一步路都是完美的，这个南北桥芯片的构思，也被业界认可，据说连英特尔公司都在考虑走这条路。
“没错，秦总很仗义，只要和我们合作，肯定会给我们产品的。”冯国庆骄傲地说道。
雅各布斯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咬咬牙：“如果和我们飞利浦公司合作，我们可以将股权要求降低到七成！”
之前要求九成，昨天八成，今天则降低到了七成！
赵康心中如同明镜一般，知道现在是个好机会。
“雅各布斯先生，我们其实也愿意和贵方合作的，只不过，一直都对股份的分配有顾虑，现在，我们依旧愿意和贵方合作，只要控股权在我们手里……”
雅各布斯脸色阴沉：“不可能！”
说完，他迈开大步，走了出去，从去年谈到今年，没想到还是没谈成，他们的目的就是要低价收购魔都无线电七厂，捡个大便宜，七成股权都已经是极限了，现在还要放弃控股权？他们当然不会这么做！
“雅各布斯先生，雅各布斯先生！”潘丽红着急了，如果雅各布斯离开了会议室，那她出国的梦想就泡汤了。
但是，雅各布斯这次没有回头，也没有停留，愤怒之下，雅各布斯大步流星，一刻不停。
王钢再次看了潘丽红一眼，然后摇头。
“王领导，咱们厂接下来的发展，可就都落在太平洋集团身上了！”冯国庆笑呵呵地看向王钢：“我们什么时候能和秦总接触？”
“今天晚上，等我回去了，和他说一声。”王钢说道：“争取明天就让他过来。”
“好！”
王钢还有其他工作，忙活到晚上才回到华亭宾馆，然后直奔顶楼的总统套房。
当他敲门的时候，里面赵娇正在和秦锋商量着。
“锋哥，外国人不给买单了，这房子真贵，要不咱们去下面开个标准间吧。”
“他们不买单，咱们自己出钱，咱太平洋集团可不差钱，集团高管出来，必须要住大酒店，豪华套房，这样才能显示出来身份，要是让飞利浦公司知道咱们因为舍不得花钱而退房，肯定会笑话咱们的。”
咚咚！
听着外面的敲门声，还在忙着收拾今天大采购东西的项静立刻走到门口，在猫眼里看了一眼，就赶紧打开门。
“王领导，您来了？”
“嗯，我找小锋，小锋啊，你可真是厉害，不用出面，就把外国人给吓走了！”王钢笑呵呵地走了进来：“飞利浦公司想要魔都无线电七厂**成的股份，做梦！”
秦锋就知道外国佬无事献殷勤，肯定是有情况，现在听到王钢这样说，也反应过来：原来是这样！
“然后呢？飞利浦公司降低股份要求了？”
“他们只肯降低到七成，咱们怎么能答应，最后没谈成，不过这也无所谓，西边不亮东边亮，没有飞利浦，还有你们，大不了你们和无线电七厂合作。”
秦锋顿时一愣：“王伯伯，咱们是要来魔都发展，不过咱们是打算单独建厂，可没打算搞合作。”
飞利浦想要占更多的股份，自己也想啊！但是相关部门肯定不会同意，自己投入大笔资金，把无线电七厂给搞活了，还没有绝对控股权，到以后，某些人看到这是块肥肉，再把太平洋集团给挤走？
秦锋可不干赔本的买卖！
王钢脸色一变：“可是，我已经答应他们了！”
“王伯伯，你仔细说说，咱们想想怎么解决最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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