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微微一愕。
没办法控制自己?这是什么意思……
“你把话说清楚。”
她皱眉看着他,试图从他脸上的表情里找到答案。
褚临沉却摇了摇头,他说不清楚。
连他自己到现在都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深邃的眸子有些纠结地闪动了几下,最终,和秦舒探究的目光一对上,又很快转开了,低下头颅,“你还是走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说完,拿开了秦舒的手,用再一次的沉默,在彼此之间竖起一道透明的围墙。
他在墙里,秦舒在墙外。
秦舒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的手还保持着伸在半空的姿势,没有收回去,上身也是俯着的。
他们之间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和僵持之中。
在这无声的煎熬之中,秦舒的目光不曾离开过眼前的褚临沉。
而褚临沉却不再抬头多看她一眼,即便,他此刻心里想的都是跟她有关的事情。
秦舒隐隐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需要自己的帮助。
可他什么都不肯说,自己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帮他,对他的怨念更不会因此烟消云散。
两个人在一起,信任是最重要的。
而坦诚,是信任的前提条件。
如果褚临沉不肯向她坦言,那无疑是对她不够信任。
半晌。
秦舒站直了身体,手臂也收回来,垂放在身侧,微微握着拳。
一抹讥讽的笑意在她唇边显现。
她扯了扯唇角,冷冷地看着他,反问道:“褚临沉,我们已经到无话可说的地步了吗?”
“没有。”
褚临沉很笃定地回答了她,却依旧没有抬头。
他双手交叠,手肘搭在膝盖上,弓着的上身展露出流畅的背脊线条,身躯精瘦矫健。
而他低垂的头颅却有几分颓靡。
在回答了秦舒的问题之后,他又有些懊恼地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事情而来,但我现在真的不想再听到这些话。你听我的,离开这里,回去!”
最后两个字加重了语气,似乎昭示着他的耐心即将耗尽。
秦舒却没有转身走人。
她冷眸微眯,顺着他的话,追问道:“你知道我是为什么来找你?”
“呵,无非是公司里的那堆破事。”
褚临沉嗤了一声,难得地抬头瞥了她一眼,眼神阴郁,“不是吗?”
秦舒正要摇头,却听他继续恼火地说道:“你们所有人都觉得我做错了,说我这里不好,那里不对。公司的董事也好、秘书也罢,还有卫何跟二叔,现在……连你也是这个样子!”
他终于再次正视秦舒的眼神,却带着一丝埋怨的意味。
秦舒压下心里的那丝情绪,面无表情地提醒道:“我还什么都没说……”
褚临沉冷峻的脸庞上顿时露出一种“就算你不说,我早已看得一清二楚”的神色。
这让秦舒实在有些无语。
她仿佛又回到了当时在京都,褚临沉当着柳昱风的面无理取闹的样子。
只是这一次,他闹的对象是自己。
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男人了。
秦舒心里不知何时就凉了下来,看着褚临沉的目光也越发冷漠。
她咬了咬牙,在对方再次开口说出一些可能会让自己气炸的话之前,率先表态:“褚临沉,我告诉你,你公司里的事情我从没打算插手。我来找你,是要告诉你一句话。”
看到褚临沉脸上一闪而过的意外和狐疑,她毫不迟疑地说道:“你给巍巍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培训班,我已经全部退掉了。”
褚临沉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秦舒要说的会是这件事。
但他随即就激动起来。
“我给儿子找的都是全国最好的老师,你全退了?”
“没错。”
秦舒点头,看着褚临沉的反应,不由得眉头微蹙。
她清冷的嗓音却一如既往的平静淡然,说道:“如果你看过你所谓的那些全国最好的老师是怎么教巍巍的,你就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做了。还有——”
“巍巍是我的儿子,以后我会帮他安排合适的培训课程,你就不用再管了。”
褚临沉俊眉一沉,“巍巍也是我的儿子,我凭什么不管?”
秦舒冷然地看着他,缓缓开口:“就凭你现在,连自己的情绪都管理不好。”
“……”
随口而出的一句话,却让男人一时无法回应。
秦舒目光在他脸上快速扫过,提醒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褚临沉刚才亲口说,他感觉没办法控制自己。
他没有过多解释,所以秦舒对此的理解是:他最近工作压力太大,导致情绪有些失控。
秦舒看着紧抿着唇、沉默不语的褚临沉,心里苦涩一笑。
其实她更希望褚临沉可以反驳她两句,而不是用这样突然的沉默,把自己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
想了想,她冷着脸告辞:“我不打扰你了,你好好冷静吧,等你什么时候调整好了,我们再谈。”
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褚临沉下一刻抬手去拉她,却在最后一刻,停住。
秦舒好像很生他的气。
他不是故意对她说那些话的,他只是一时冲动,可等他反应过来,话早已经说出口了。
让她走吧,这样他就不会把负面情绪发泄到她身上,也就不会伤害到她了。
不……这样是不对的,自己应该挽留她,跟她解释清楚。
似乎有两个小人在他脑海里拉拽着他的神经,他深邃的瞳孔闪过挣扎之色,随着那些想法不断涌出,烦躁的情绪随之而来。
与此同时,他眼眶里的红血丝随着情绪的变化,缓慢扩散开来。
最后,竟然充斥满整个眼球,狭长深沉的双眸看起来呈现出妖异的血红之色。
邪魅森然!
而秦舒早已走出包厢,并没有看到褚临沉的异样。
从包厢里出来,她穿过大堂刚走到门口,冷不防听到席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嫂子,你跟沉哥聊完啦?这是准备回去?怎么不留下来一起喝两杯啊。”
她转头一看,席雷正靠在门边,指间夹着一根烟。
一个烟圈正在他面前缓缓消散。
或许正是这个烟圈的遮挡,让席雷刚才没看清秦舒的表情。
随着烟圈消失,他这才发现,嫂子的脸色不大好看呀。
“嫂子,你和沉哥……”
席雷正要打听,酒吧里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啊!杀人啦——”
秦舒和席雷的目光下意识看了过去,却赫然发现,声音来源方向正是褚临沉所在的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