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象升一行,行至登莱海域已经是七月中旬了。
卢象升正借着望远镜眺望登莱。
“此镜可观百里之外,真乃行军之利器也!”
卢象升正感叹着,突然脸色一变。
登州港外,数十艘战舰摆开阵势,像是随时可能爆发大战。
“毛文龙这厮怎么跑到登莱了!”
“什么!”史可法大惊,也拿起望远镜一看。
果然,外围的十多艘战舰五花八门,既有大明的船只,还有朝鲜的戈船、板屋船打着的正是毛文龙的旗号。
史可法道:“毛文龙为何擅离职守,跑到登莱?”
卢象升皱起眉头,他之前在山东户部任职,对于其中的门道看得更清楚。
“我听闻袁督抚定下东江之粮饷改道之策,毛文龙此来应该是来讨饷的。”
史可法道:“这不就是兵变么?!前有宁远兵变,现在毛文龙也想来一出?”
卢象升道:“我听闻毛文龙曾经与山东总兵杨国栋有旧,他想来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史可法惊讶道:“但我怎么听闻二人视若仇寇,多次互相攻讦。”
两人毕竟还没到可以交心的地步,事涉两位大员,卢象升不想说得太清楚,打了个哈哈,转移了话题。
“那边的船是要做什么?”史可法突然惊呼了起来。
因为他看
到三艘江南公司的船只直往登州方向而去。
登州港外,登莱水师与东江水师战舰排开,双方的水手弩上弦,炮上膛,剑拔弩张。
在岸边,登莱巡抚孙国祯与一众官员急得满头大汗。
登莱道副使王廷试道:“毛文龙这厮刚愎撒泼,如今直接跑到登州来,实在令人头疼。”
“这天罗地网之计是阁老定的,名是袁崇焕的,而这罪却是咱们受!”孙国祯的语气颇为幽怨。
王廷试道:“孙抚台说笑了,此东林共议,毛文龙此次必死!这厮乖乖待在东江或许还能多活一阵子,跑到登州来,正好是撞到枪口上!”
孙国祯心中一惊:“这,之前不是说,只是让毛文龙移镇么.......”
王廷试这才意识到说错话了,掩饰地笑了笑:“孙抚台,毛文龙孤悬海外,不听调令,已有自立之意。”
“阁老更是收到密报,毛文龙与贼酋黄台吉暗通曲款,其在信中称,黄台吉取山海关,毛文龙取山东!”
“如此大逆不道之辈,岂能留着!”
“若是令其移镇盖州,与登莱只隔数十里,须臾可至,我等岂有安眠之日!”
孙国祯下意识觉得里面有什么不对,但朝中阁老都已经议定了,他又有什么办法。
王廷试又安抚道:“钱
阁老已经答应,只六部尚书有缺,孙抚台可直入中枢。”
孙国祯道:“但杨国栋与毛文龙有旧,就怕其给毛文龙通风报信。”
王廷试笑道:“先不提杨国栋不过是个利欲熏心之辈,之前买马,他可没少拿钱呢!”
“另外,他对于此事,也只是知道一些皮毛而已,根本不知道咱们要杀毛文龙。”
孙国祯深深叹了口气。
王廷试却是说道:“杨国栋与毛文龙照面了。”
便见登莱旗舰上放下一艘小船,杨国栋带着十名亲卫往东江船那边去了。
“砰!”
一发炮弹落在小船边,激起水花将几人浇了个透心凉。
杨国栋又惊又怒,指着毛文龙就骂:“直娘贼,敢用火炮打老子,有胆子让老子上去,你这把贼骨头,好歹落在我手里,教你粉骨碎身!”
毛文龙也探出头大骂:“辱门败户的谎贼,怎敢无礼!便叫你上来,又有何不敢!”
两人骂声不绝,这两个都是大嗓门,声音便是码头上都能听到。
这两人各处阉攒词都往外冒,听到王廷试、孙国祯这些文臣直皱眉头。
“这两泼才!”王廷试低骂了一句。
那边,杨国栋已经上了毛文龙的座舰,双方的亲卫剑拔弩张。
杨国栋拖着毛文龙往船舱走。
一进了船舱,
便锁上了门。
杨国栋按住毛文龙肩膀:“你这鸟厮,跑来登州做甚,是真不怕杀头不成!”
毛文龙却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张狂,他长叹一口气。
“我皮岛孤悬海外,养兵三万,却是遭受朝中奸逆诋毁弹劾,断我军饷粮草,我不走这一趟,岛上的弟兄就要饿死了!”
杨国栋急急追问:“岛上的情况竟然已经危急至此了么?怎不见你来信!”
杨国栋关心之情溢于言表,哪里还有一点仇人的模样。
毛文龙道:“杨兄又不是不知道朝中那些人的贪婪德行!”
“不但那些文官蔑视我等武人,便是那些阉人也能在咱们头上作威作福!”
“十万石的粮食,到咱们手中能有三成便算好的了,还都是些掺了沙的陈米!”
“不虚报兵额,又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