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朱棣已经动了替自己这个大舅哥向父皇求情的心思,可对于现如今依旧还在诏狱里坐牢的他来说,解决吃饭问题才是当前最关键的问题。
往日诏狱里的伙食虽然质量不高,但最起码还能做到按着时辰给关押在此地的犯人送饭。
毕竟诏狱这个部门不同于其他普通的衙门,这里边关着的人也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出身。
对于这样一个身上多数时候担着圣上旨意的特殊衙门,户部在给经费的时候自然也不好,像别的事情那样百般克扣。
同时皇帝也知道不差饿兵,这个衙门里办的都是紧要的事情,相对应的福利待遇也得给够了,因此朱元璋有时候也会从内帑里直接拨款。
更加上能被关到这里边的,绝大多数都是曾经的朝廷官员,他们如今虽然进来了,但在外面的家人却总免不得要掏一些茶水钱来孝敬此处的差役。
这样多重情况的共同作用之下,就使得诏狱里边不可能发生通过克扣犯人伙食费来中饱私囊的事情。
然而这种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在今天却出了岔子。
胡轲跟朱汜两个一大清早起来就在盼望着今天的伙食,尽管他们知道在这地方能享受到的也不过就是稀粥和黑窝头罢了。
可这对于已经饿了一天的他们而言,有吃的总归比继续饿着要强。
可是任他们望眼欲穿的眼神再怎么期盼,今天诏狱走廊尽头那道阴森的铁门却始终不见动静。
“你说今日放饭那个孙子是不是把咱们这伙人都给忘了,这怎么眼见着那洞口的光线都有些偏西了,今天的中午饭却依然还没有送来。”
腹中饥渴难耐,偏偏在此时又没有办法,于是胡轲也只得将心中的不满与怀疑,吐槽给了身边唯一可以搭话的朱汜。
到底这小子还是在这里做过百户的,即使现在已经落得跟自己一样的下场,可对诏狱里面的那些规矩终究还是能比自己知道的多一些。
“这事我也不清楚,不过按理说不可能出现这种事情。我上个月刚过来任职的时候,听毛骧说过,诏狱里这两个月的开支,户部已经批了条子,不存在缺钱的情况。
另外我也听其他消息灵通的人讲过,自从胡惟庸案爆发以后,也就是小先生你被抓进来之后,陛下曾经特地从内帑里批了一部分钱款下来。
毛骧前一阵儿之所以走路都带风,不但是因为接过了调查胡惟庸案这么重大的任务,同时也是因为口袋里有了钱,这个办起事来自然就显得豪气了一些。”
朱汜这个时候也皱起了眉头,腹中的饥饿不时的敲打着自己的神经,而现在这不同寻常的情况也让他心里的担忧更为加重了一层。
从此刻他的视角看来,现如今在钱粮没有问题的情况下却发生了眼下这般事情,足以说明诏狱内部如今八成是生了乱子。
而在当下这么一个关键的时间点里,徐允恭这个家伙却闯入到了这团泥团当中,这让本就担忧对他来此作甚的朱汜,这个时候不安的情绪更是又加重了几分。
“哎,你们这破诏狱办起事来可真不利索,小爷我都把饭菜不可口这事儿给忍下了,却没想到如今连饭都不给了。”
胡轲百无聊赖的站在那里,腹中的饥饿致使他现在本就无神的眼睛更加空洞。
“小先生还是慎言为好,这诏狱乃是当今天子亲自下令建造,亲军都卫府这个衙门也是陛下一手促成。即使位高权重如毛骧者,也断然没有将诏狱说成是自己的道理。
更何况我现如今已经不是亲军都尉府的百户,先生这个‘你们的诏狱’说起来的确有些不太恰当。”提及到这个明显有僭越之处的话语,朱汜的神情也略微严肃了一些。
作为皇子,亲军都卫府衙门在父皇心中拥有一个什么样重要的地位,朱汜非常的了解。
这样一个直接对皇权负责,基本上只听令于皇帝亲自调令的衙门,皇帝陛下又怎么可能平白的允许他人染指。
不过他这句话说完之后,胡轲脸上却立刻露出了一番十分不屑的表情。
“也就是你这种上面没背景,身前没前景的诏狱底层小吏,才会把这样细枝末节的东西当做天大的事情来面对。
那两天毛骧折磨小爷我的时候,‘我的诏狱‘这种在你看来僭越的话,人家堂堂指挥使大人可没少说。”胡轲斜着眉毛瞥着朱汜说道。
当然斜着眉毛这个动作只是胡轲自己觉着,朱汜只能看见他头皮皱了一下,并不能清晰的感觉到对面这个小先生那种嘲讽之意。
毕竟胡轲自己那两条原本十分英俊的眉毛,早在第一日的审讯当中就被那个天杀的毛骧烧掉了一条半。
同时这事情一提到毛骧,胡轲那两处伤口就不由得隐隐作痛。尽管明知道现在的毛骧处境比自己还要更加悲惨一些,可胡轲还是忍不住心里要将他碎尸万段的冲动。
“这不太可能吧,虽然不知道毛骧这一次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被人打成了这般模样。
可依朱某看来毛骧平日里做事已经足够的谨慎,这种明显的僭越之举,怎么可能从他这么一个机灵如鬼蜮一样的家伙嘴里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