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王医生过来给毛骧诊治的时候,他已经想好了说辞,那便是自己此来的目的便是要照顾好诏狱里的每一个还没有被正式问罪的犯人,而毫无疑问,毛骧也是这个范围中的一员。
虽然他也知道这是皇帝亲自下的圣旨言明了毛骧是因为“僭越”这样的罪名,才被一撸到底直接关到了诏狱里边。
可是只要人还在这里一日,就代表着整件案子还在走流程,没有到最后问罪的关键时刻。
也就是说只要一日没有确定要砍毛骧的头,那么这个家伙便就还没到去死的时候,自己给他进行诊治也就不算太犯忌讳的事情。
可是现如今当新任指挥使大人把这个话题挑起的时候,情况却又大大的不一样了。
这里边所代表的便不仅仅是毛骧有没有罪这样最根本的问题,而是在诏狱里边权力交接的这个档口之上,自己究竟是要站在哪一方这种涉及到站队的大事上面。
而很明显从现在的这种态势看来,自己的所作所为无疑代表着自己依旧还站在以毛骧为首的旧的诏狱势力的那一方。
这就使得王医师此时不由的恐慌了起来。
虽然他很清楚这诏狱里面同庆毛骧遭遇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可是有句话说的好,不打勤,不打懒,专打你个不长眼。
人家既是对前任指挥使大人在心里边留有感念,可是终究还是藏在心里的,万事论迹不论心,新任的指挥使就是在想追究也终不能把人的心挖开进去瞅瞅。
可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却是一下子就撞在了别人的刀口上,转圜的余地已经非常小了。
再加上王医师也不是一个能说会道的性子,作为一名医术精湛的医师,他这么些年里除了面对病人的时候,能够做到压住脾气慢慢说话,其余时刻面对其他人他都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这就导致了此时此刻在意识到自己现如今的处境非常微妙之后,他尽管想要开口辩解,可是因为缺乏这方面的经验导致根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一时之间紧急的整个脸都胀红了起来。
“来人。”就在王医师十分紧张的时候,突然又听到了徐允恭下令的声音,而这个声音使得他原本就已经通红的脸,这个时候瞬间又多了几分惨白。
在王医师此刻看来,这句话肯定是对着自己来的,这使他不由得因为惶恐而攥紧了拳头。
“去玄津桥李记药铺买上三支上好的山参,就说是本官要用的。”徐允恭淡淡的给手下吩咐完,转过头来又对着王医师换上了一副微笑的表情。
“王医师医者仁心,对于毛骧这位犯了重罪的昔日上级尚能如此,足可见那个神医的名头对于您来说实在是再恰当不过。王医师如此有恩有义着实让本官佩服。
现如今,既然圣上还没有最终决定毛骧的生死,那本官也不好让这个前任的指挥使就这样平白地死在锦衣卫的诏狱里。
这三支山参完全是出于本官的一点心意,王医师先拿去用,如果之后再有不足的话,只需与方才那人再知会一声,他自会把先生所要的东西悉数都准备妥当。”
在王医师的震惊之中,徐允恭依旧淡然的说了这番话。
“下官多谢指挥使大人相助。”王医师这一回真正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站起身转过来恭敬的对着徐允恭的方向鞠了一躬。
虽然不知道这位新任指挥使大人脑子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可是现如今他也没有去功夫去追究新任指挥使大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当前把毛骧的这一口命给吊住,对于他而言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同时他之所以对徐允恭如此郑重地行了一礼,也并不是因为对方给予了他三支山参。10年的山参虽然珍贵,但对于这么些年来于各个国公府里边已经声名鹊起的王医师而言,却也不是什么太过费力的东西。
他真正看重的是徐允恭在这件事情上明面上流露出来的对自己的那种鼓励,这份来自于徐允恭的肯定,使得他先前心中的所有顾虑此刻全部被打消。
现如今新任指挥使大人已经表态,那么他今后在为毛骧治病的过程中,便不用再费心竭力的去想那些蹩脚的理由,今后只管光明正大的来就是了。
然而就在这边王医师内心一片激动的时候,却又传来了赵仵作阴测测的声音。
“我说老王,你这过来给毛骧这家伙瞧病也有一段时间了吧,怎么样?现在看的如何了?”赵仵作一个箭步绕到了徐允恭的身侧,随即大着胆子对着昔日他从不敢发出质疑的王医师大声说道。
当然他能在这个时候表现得如此张扬,也不是因为他自己跟王医师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个时候非得站出来呛人家一嘴,而是因为他在胡轲之前被讯问的那间邢房门口等待的时候,旁边一名徐允恭的侍从出来跟他仔细交代过这件事。
现如今虽然徐允恭没有给他任何的表示,可是知道自己任务的他此刻心里有数,见到这种场面之后也当即意识到,是时候开始自己的表演了。
其实在做出这种决定的时候他心里多少也是有些忐忑,毕竟指挥使大人就站在自己身旁,人家没发话自己就擅自跳来行动,这一个闹不好,接下来迎接自己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