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杨论虽然心理上对这件事情有了迟疑,可是这种迟疑却并没有让他果断的将这件事情往另外一方面去想。
毕竟他现在确实无法证明这份手令是真的,可同样他也没法证明这玩意儿是假的。
在这种情况之下,贸然做出的任何一个决定,都潜藏着巨大的风险。
话说回来,万一这份手令确确实实是燕王府递过来的,那他杨论如果没有按照上面的指示去做,将来会落了一个什么样的下场,这真是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的事情。
毕竟他现在还在吏部的黑名单里边,原先那滩泥水本就没有洗脱的掉,这个时候如果再贸然得罪了燕王,今后别说是在仕途上更进一步了,就是能不能保住现在这个县令的官帽子都是两说。
虽然如今大明的官场看上去还比较的高效,大家处理事情的时候,大多数时候还是走法律程序。
可是这种场面完全是做给百姓和皇帝看的,身处在官场之中多年的杨论,很清楚这一套制度运行的本质。
他明白,如果真的是燕王想要对自己下手的话,对方甚至都不需要用违法的手段,仅从正面进攻自己就决然不可能招架得住。
然而这样的高压却并没有让杨论立刻作出决定,现在的情况使他陷入了一种异常的纠结。
若说一开始的时候,因为燕王府的高压,他心里的天平朝那边倾斜了一下。
甚至这份高压引领着言论,已经领着人朝县狱那边走了过去。
并且在这一路走的过程当中,杨论都已经开始在心里编织当见到那个姓胡小子的面之后,自己该用怎么样一番客套话来让对方明白,需要将自己这份好意传递给燕王殿下。
可是他这雷厉风行准备放人的动作,却因为自己手下衙役一句寻常聊天中的话,又给变得犹豫了起来。
“你刚才说什么?”
杨论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跟在自己身后最前方那位衙役。
“禀大老爷小的刚才没说什么呀,我就是和小四儿没事儿,随便聊了几句,有的没的。
小的罪该万死,在这个时候说话打扰了老爷您的心情,你看着我这就打破我这张臭嘴。”
这名骤然被点了名的衙役,赶紧挥舞起自己的手掌,啪啪的就往自己脸上落。
前面还和自己同伴欢笑分享着近日的见闻,这骤然却看见大老爷回过头来对着自己怒目而视。
这换任何一个衙役过来,都不可能放平心态,冷静分析。
“老爷,我问的是你刚才说了什么话,赶紧给我想!”
见这名衙役非但没有听明白自己的意思,反而搁那里开始了自虐,这让本就心里乱成一锅粥的杨论。
这个时候眉头更是皱的能够夹死蚊子。
而看到自己大老爷这般表情之后,这名衙役才出现意识到自己好像给想劈叉了。
于是乎他赶忙,也跟着一起皱起了眉头,做起了思考的模样。
半天的功夫等到杨论的脸已经因为气愤而变得红肿起来的时候,这名衙役才终于拍了拍自己脑袋,想起了自己方才聊的八卦。
“启禀老爷,小的方才说的是,燕王殿下已经往北平就藩去了。
这件事现在京城里面已经传遍了,甚至咱们江浦县也有不少人知道。
毕竟咱们守着北上的渡口,燕王殿下走的时候,虽然没有给沿途的各个县衙打招呼,可是这过渡口的消息终是瞒不住任何人。”
这名衙役说这些话的时候颇有点兴奋的意思,毕竟这个情报是他昨天夜里在酒场上获得的。
现在见自己的这条情报明显对自家老爷有用,他心里也不由得多了一点点的骄傲。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这句话说完之后,自家老爷眉头皱得更深了。
而肉眼可见之间,这位方才还气魄无比的大老爷,此刻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可是随着脑海中的震惊逐渐消减,慢慢变得冷静下来的杨论,意识到这件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般简单。
他自己是承受不了万一得罪了燕王府之后,可能带给自己的责难。
可是如今已经站在危险边缘的她,却也同样没有办法承担,因为在李善存这个标杆事情上,处理不当所招致的本地土豪乡绅的人心背离。
原以为自己不过是处理一件寻常的案子,甚至还可以通过这件案子,从李善存这个土豪手里获取更多的利益。
可偏偏没有想到这件案子的复杂程度远超出了他杨论可以想象的地步。
如今的他就像是从一条宽阔无比的大道,突然就莫名其妙的走到了一条独木桥上。
此刻若是一个选择不慎,自己万一从这上面掉了下去,就将会获得一个永劫不复的下场。
意识到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之后,杨论立刻领着自己选手下掉头又重新往大堂的方向走去。
这个时候放不放姓胡的那个小子,对于杨论而言,逐渐变成了心里一个纠结的疙瘩。
一边是自己长远的前景,一边是近在眼前的危机。
这里边没有一个地方是他杨论舍得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