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看见自己亲爹就坐在那里,同时还用一种明显不是平常所带着的微笑看着自己,刚才才把心放下来的徐允恭这个时候陡然又变得紧张起来。
“父亲。”
尽管心中对眼前的场景多了许多的紧张,但徐允恭还是尽可能的使自己保持冷静,举手就对自己父亲行了一礼。
面对自己儿子的问候,徐达倒是没有开口说话。
只见他坐在那里先是对着儿子点了点头,随后慢慢的站起身来,拎起桌上的茶壶,就给徐允恭倒上了一杯水。
徐允恭见此场面,赶忙三两步走上前去,伸出双手稳稳的接过了自己父亲递过来的水杯。
此刻的他,心里的紧张又加深了几分。
能轮到自己父亲给自己倒水,就说明这个大殿里边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这就意味着在自己进来之前,皇帝陛下就与自己这位父亲在商量着一些秘密的事宜。
想到这里之后,一时之间徐允恭心里竟然生出几分后悔。
今天这件事情来的实在太过突然,使得他在进宫前也没有找王景宏那个小黄门问一问,导致了自己无意中就被卷入了一趟更大的麻烦之中。
“陛下与父亲竟然有要事相商,允恭先行回避,在殿外等候便是。”
脑子里边略微经过一番挣扎之后,徐允恭咬着牙,转过身对朱元璋拱手行礼说道。
到底也算是在官场当中历练过一段时间的,眼前这种情况出来之后,他心底也难免搬出了退字诀。
不过他的话音刚落,就看见那边刚才还拿着一本奏本在阅读的皇帝陛下,突然将手上的奏本合了起来放在了桌子上。
皇帝的这种行为使得原本就已经紧张到极点的徐允恭,此刻更是变得汗流浃背。
不过好在朱元璋刻意的将自己身上展露出来的霸气给收了收,很他便切换成了一幅面对自家子侄时才露出来的那种微笑。
一时之间,大殿里原本压抑的气氛也终于稍微缓解了一些,但是对于徐允恭来说,皇帝脸上露出了这个微笑,还远不足以使他完全的放松下来。
“天德,怎么样?咱当初让允恭去锦衣卫历练历练的时候,你这老小子还满是腹诽。
现在看看咱的这个好侄子,这才在锦衣卫那边儿当了一个多月的差,所历练出来的这种沉稳就比那些做了庶务官的家伙们,要来的强上许多。”
朱元璋此刻看向徐允恭的眼神里边竟然多了几分欣赏的意思。
“陛下谬赞了,这孩子不过就是比旁人胆怯了一些,这才在陛下面前反倒看上去比别人沉稳。
实际上他也不过就是一个毛头小子罢了,虽然跟着我上过几回战场,但到底不过是捡些功劳罢了,历练根本谈不上。”
见皇帝竟然夸起了自己的儿子,徐达虽然心理感觉到了几丝欣慰,但话说出来却还是保持着应有的谦虚。
“一个人是否成才,历练固然重要,但个人秉性亦是十分关键。”
朱元璋说着,竟然也从他的龙椅上面站了起来。
说是龙椅,但其实也不过就是在一把普通的交椅之上装饰了些明黄的绸布罢了。
这里是朱元璋平日里批阅奏折的书房,平常并不承担接见臣子的任务。
虽然现在已经贵为大明王朝的九五至尊,但年少时的经历到底还是在朱元璋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东西。
这并不是说朱元璋小时候过惯了穷日子,富起来之后就不知道该怎么样去挥霍。
而是亲眼经历、并且见证过周围人那种苦难之后,即使现在已经成了天子,朱元璋心理里对于物质的欲望,却并不会因为这些而被疯狂的提升。
除了皇宫的正殿,类似奉天殿这种地方为了显示天子的威严,才按照天子的标准进行装饰之外。
皇宫里的其他地方,朱元璋并没有刻意的去按照一个天子的标准装修。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若不是刘邦跟萧何当年关于未央宫的讨论就放在煌煌史书当中,朱元璋对于自己后宫的布置可能来的比现在还更要朴素一些。
“咱这一路是真正从大头兵拼杀上来的,这期间见识过无数在战场上面肯拼命的人。
但想要在千军万马之中达成自己的目的,光能拼命是远远不够的。
而能够领悟自己打仗最终是要达成自己的战略目标,而不是纠结于战阵上面到底能杀几个人,这就是一个士兵与将军之间最大的区别。”
朱元璋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对着徐允恭的方向。
很明显他这是在以自己的方式,来给这位自己亲自任命的特务头子一次面对面的教诲。
徐允恭这个时候也明白,皇帝这是在给自己上课,于是他赶忙转过身来对着皇帝拱手行礼。
不过还不等他开口谢过圣恩,朱元璋那边却抢先一步又开口了。
“现在咱这新成长其他的这些孩子们中,大多数都是到军营中走过那么一趟的。
这里边有不少人都在军队里边吃过苦头上过战场,甚至还有真正参加过大的战役,并且从中立下功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