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的厚脸皮,比之成蟜那可谓是不相伯仲。
成蟜可以夺走他的夜宵,赶他离开。
他可以假装听不见。
不仅如此,李斯还能够不要脸地夺走韩非端在手上的饭碗,取出汤勺和筷子,放到韩非的手里。
然后,旁若无人地仰头喝起来,喝完还啧巴两下嘴,意犹未尽道:“新招的厨子,确实不如咸阳的老厨子,回头还要多练练,要不然怕是要砸了知笙楼的牌子。”
师弟,你说的是真话吗?
我怎么看你吃的挺香啊!
韩非闻着飘香的空气,看着李斯沉醉的表情,再看看碗里飘着油花的澄清汤水,里面浮着几颗洁白的丸子,不圆不方,还带着漂亮透薄的裙边。
如此美食,使得韩非情不自禁地吞咽掉流到嘴角的口水,手里拿着汤勺,伸到碗里,舀了一勺汤,送进口里。
汤水入口,刺激着丰富的味蕾,比他曾经吃过的所有肉羹都要美味。
他控制不住手指,用筷子夹起一颗‘丸子’,然后又舀了一口汤,细细品味起来。
“李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知笙楼的主业务什么时候要依靠厨子来留住客人了?”
成蟜把本属于李斯的那份夜宵,交给翠娘,抬起下巴指了指在门口站岗的蒙恬。
翠娘端着夜宵,送到蒙恬手里。
李斯面不改色地与韩非分食一碗,更多是李斯在吃,韩非在用充满疑惑的眼睛看着他。
不是韩非不想吃。
而是他拿着餐具,注意礼节,真抢不过不顾形象的干饭人。
李斯端起碗,仰起头,不大不小的脸,刚刚好把碗口堵上,就算是韩非想要最多吃一口,也无处下筷子。
只好看着碗底见干,等李斯打了个饱嗝,吸引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韩非才心有遗憾地放下的汤勺和筷子。
李斯解释道:“知笙楼做的是歌舞生意,厨艺这一块,确实是短板,等师兄有机会到了咸阳,我请你到羽升阁,品尝天下最难得的美食。”
张良也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夜宵,薄薄的一层皮,里面包着诚意满满的肉馅儿,再搭配让人垂涎三尺的汤汁,张良愿意将他手中的这一碗夜宵评为人间第一美食。
在听到李斯的话后,张良也喝干最后一口汤汁,把碗筷放好,满脸不可置信地问道:“秦使是说,天下还有比这更加美味的食物?”
看着张良一副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的模样,李斯有心想要捉弄他一番,伸出双手,两根食指一横一竖叠加在一起,表情极其夸张地说道:“今天我们吃的叫馄饨,价格不贵,一碗十金,放在羽升阁不过是最便宜、最普通的膳食,就单说这包肉的薄皮,天下各国,只有秦国能够做得出来,除此之外,还有价值百金的饺子、阳春面,羽升阁的美食,用三个词概括,就是独特、美味、高贵!”
张良张开嘴巴,嘴唇不受控制地上下打斗,指着放下的碗筷,支支吾吾道:“十金,怎么不去抢啊!”
好吃,确实是好吃。
可要是说这么一碗,就要收费十金,张良真觉得这个羽升阁背后的老板,一定是个奸商。
不光是张良,韩非也双目圆瞪地看着李斯,不敢相信方才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一碗十金的食物,就进了他的肚子。
这简直比抢钱来的还快啊!
李斯从张良的身边路过,朝着门口走去,一直来到门口,双手搭在门上,才回头看着张良,意味深长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你们要问问张先生,为什么会买这么贵,毕竟羽升阁也是他的产业。”
“本使还有事要忙,就先行告辞,若是张相同意我们之间的交易,就到驿馆找我,或者去找副使,都是一样的。”
李斯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嘴皮子变慢了。
求学之时,他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两片嘴皮子,同窗都说,韩非善文,李斯善言。
然而,当李斯对上成蟜那恨不得杀人的眼神时,他真真切切地感知到自己的语速是多么的缓慢。
虽说他的本意是捉弄张良,没想过要给成蟜添麻烦,毕竟那两万金的麻烦。就够李斯有的受了,可是意外发生的时候,就算是他也无力阻止啊。
李斯能做的就是,远离成蟜,早点逃走。
说完,他便钻出门去,消失在黑暗的新郑街头。
蒙恬手里还端着空碗呢,李斯的突然离开,让他十分被动。
抬头看看不远处的成蟜,两眼发红,极度怨恨。
再回头瞅瞅消失在黑暗里的李斯,无踪无影,过分狼狈。
这种情况,根本就不用多想。
蒙恬弯腰把空碗放在地上,跟着李斯出去了。
这酒馆内外藏了不少人,成蟜的安危不成问题。
蒙恬要是不跟着李斯逃,一直在成蟜身边待下去,就算是事情与他无关,最后也免不了要被殃及。
别在成蟜面前说无辜,这都是兄弟李信的经验之谈。
望着再次关紧的大门,张良和韩非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
最为尴尬的还是张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