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眼睛一撇,看到了旁边桌子上的鸡蛋糕,麦乳精,香蕉,葡萄,还有面包……在八十年代初,这些在农村可都是稀罕物,很多人连细粮都吃不上。他三舅过寿,竟然能吃上鸡蛋糕,麦乳精,不用问都知道,肯定是亲戚们送过来的。
再说了,别人家过寿,都买不起这些东西,这年头可是个好东西呀!
妈的!沈濯咋舌,三舅家一直不跟他们家亲近,还欺负他娘,过寿都不打声招呼,自己却在家收礼,吃鸡蛋糕,喝麦乳精。
显然,他三舅也是十分了解这个外甥的,“你要是吃,拿走!”只要沈濯不在他家闹腾,就成!他混账起来,那是谁也招架不住!
沈濯瞥了他一眼,呸了一下,把自己嘴里的狗尾巴草吐掉,“这可是你说的!”他当然不会客气。今天来就是干这事的。这会儿,家里的老婆孩子,正饿的嗷嗷叫呢。
他走过去拿了个篮子,把鸡蛋糕、点心、馒头、面包、香蕉、葡萄、麦乳精……一股脑的全部塞到了篮子里。走的时候,还顺走了好多鸡蛋,咸鸭蛋,抓到了院子里刚刚见到他就飞的那几只鸡,谁让那鸡扑棱了他一身的鸡毛。
最后,他用红绳子捆了六只大白鹅,这大白鹅见到他就叫,回家宰了吃了,才好给柳书殷补补,让他们母女俩吃顿肉。
三舅妈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她目瞪龇目,向前一步,正想扯着嗓门的破口大骂,却被三舅给拽了回去,“你不要命啦,他不拿钱就不错了。”
三舅妈心疼的眼泪直掉,狠狠的咬牙跺脚,“这小兔崽子,太可恶了!你是他三舅,你过寿,他猴手不掉枣就算了,还顺走了这么多东西!这这这……这是明目张胆的抢劫。”
“嘘嘘嘘!小声点!”三舅真的惹不起他。
——
半个小时后,沈濯大口喘着粗气,浑身的衣服都被汗水给浸湿了。他的手臂上,更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死死的揪住那六只大白鹅往自己家里拽。
“我一定要让媳妇过上好日子,不能让小白挨饿!”沈濯低声呢喃着,一些非常真切的记忆浮现在眼前。他好不容易娶上个媳妇儿,以前还不知道珍惜,往死里作,天真的以为: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说换就换!啊呸!那纯粹是扯淡!
他沈濯能娶媳妇,说到不容易,还真是不容易,全村……呃……不,是附近的十里八街都没有人,愿意嫁给他?那个村花刘菜花,刚看了他一眼,都被刘婆子拽回家。
他沈濯,高中文凭。生在大沈庄,本来还算是优越,可是都是因为他的种种劣迹,让他爹那个铁铮铮的汉子。每次都低着头给村里的邻居们说情,回家就打他。后来,为了给他娶媳妇有个家,就把现在的地方腾出来搬走了,跟自己的大女儿和女婿去住了。
说的好听点是女婿,其实,无非就是大女儿就是嫁给了,他的那个养子沈大壮。因为,沈世显为了他,几乎把家里的老底,都要赔进去了。哪里还有钱,给这个沈大壮娶媳妇?于是,沈世显一合计,就把自己的大女儿沈吾梅嫁给他。
奈何这个沈大壮老实憨厚,知道感恩。本就是‘一家人’,现在更是亲上加亲了,住在一起也没什么尴尬。
反观沈濯,他就不一样了,他几乎是全村的反面教材。二姐嫁到远一些,常年都不来往。沈濯还有一个妹妹,就是现在在上高中沈一诺,本来以为家中的亲哥会亲近一些。可没想到,这个亲哥没有承担一点的责任,成天就跟狐朋狗友鬼混!却不想这个姐夫,更能尽孝。
这会儿,沈濯正拿着篮子,装着鸡蛋糕、点心、馒头、面包、香蕉、葡萄、麦乳精……这些好东西,明明上面有毛巾,他也没盖上,脖子上还挎着五个粽子。
篮子里还有鸡蛋和咸鸭蛋,左手还拎着老母鸡,身后还用红绳子捆了六只大白鹅,就这么一路浩浩荡荡的回到了大沈庄村。
四丫婶子这个时候正在晒衣服,见到他大老远的就躲的远远的,还让自己家的儿媳妇,离着他远点。等到沈濯走过去以后,赵二娘就撇着嘴的说道:“四丫婶子,你看到了?咱们村还真不知道是哪块风水不好,怎么就出了他这么个玩意儿,你瞧瞧,这又不知道是从谁家‘顺’来的?”
四丫婶子赶紧过去,做出‘嘘’的手势,让她小声点:“他二娘啊,让他听见可不得了。走走走,赶紧回家看看去,家里的鸡有没有少?”
“我也去看看我家的鹅,唉~造孽啊。”
“……”
沈濯对于这些闲言碎语的事,他几乎都麻木了。每天都听上个几十遍,甚至是上百遍的,不麻木也才怪。这会儿,他自然也懒得去争辩了。他就想着赶紧回家。让自己的女儿不在挨饿。
可当他回家后,看到柳书殷正在给孩子喂白开水,自己却在吃糠。
所谓的糠就是稻谷的壳,那哪里又是人吃的东西?他快速的把大白鹅摔在自家的木桩上,又把鸡弄好,可能是因为糠太难吃了,而柳书殷又确实饿的难受,只能闭着眼,使劲儿的往下硬咽。
沈濯看到这一幕,心疼不已,他怎么能这么混账?以前,他都是自己一个人逍遥快活,从不管妻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