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侯这次是真的被吓坏了。
别人或许不清楚,可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他却是十分明白自己母亲的脾气的。
她若是不开口,那事情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可但凡是她开了口,那就说明这件事情在她那里,已经是八九不离十早有了准备的。
说是准备迎娶,那么这人选,怕是老夫人那里已经有了眉目。
宁远侯心里七上八下,连这会儿考虑怎么去给镇国公府老夫人添堵的事情也丢到了九霄云外。
他噗通一声跪在了老夫人面前,一脸哀戚的开口求道:“母亲,求您,儿子真的不想再娶了。
也不光是因为之前给茹月的承诺,还有更多的,是儿子实在是不想再愧对另一个谢氏了。”
宁远侯一咬牙,有些藏在心底许久的话,也终于到了不得不吐露的时候了。
“母亲,早些年您为了侯府的前程,非要儿子去想办法引起谢氏的注意,迎娶她,目的也就是为了获得镇国公府的助力,好让咱们侯府的将来更上一层楼。
儿子努力了,可是儿子真的做不到。
儿子很清楚,论实力,论作为,儿子都不如父亲,甚至还不如两个弟弟。也是因为儿子是长子,所以才坐到宁远侯的这个位置上。
谢氏什么都好,儿子在她面前,就像是臭虫仰望仙鸟,连说句话,儿子都觉得自惭形秽。
也只有与茹月在一起,儿子才能觉得自己是个男人!
儿子求母亲开恩,给儿子留条活路吧。”
宁远侯说到这里,已经重重的冲着老夫人连磕了数个响头。
这也算是他这么多年来,对着老夫人流露出来的难得的真诚了。
可也正是这份真诚,让原本还对宁远侯存着几分希望的老夫人心里一阵酸楚上涌,眼泪顿时止不住的便淌了下来。
“那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该怎么办?”
老夫人低头看着跪在面前的儿子,眼里只看到一片灰蒙蒙的绝望。
她从儿子身上看不到任何希望与未来,甚至由此类推往后,看到的是更为深重的灾难。
毕竟,有蔡氏那样目光短浅,心思永远只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的姨娘作陪,宁远侯以后所做的事情,只怕会更加的荒唐难劝。
而她不仅看到的是这一层,还有将来。
就算云逸再是个能干的有前途的好孩子,可偏偏有蔡姨娘这样一个生母!
到时候就算是新妇进门,有蔡姨娘在中间搅局,新妇要怎么掌家理事?
而且,更要命的是,有蔡姨娘这样一个完全拧不清的生母在,又有哪个好人家会愿意将女儿嫁进来?!
“母亲,儿子想过了。
等到再过几年云逸长大成婚,我就将侯府的事情交到他和他媳妇手里,儿子则打算带着茹月回济宁老家去。”
宁远侯抬头看着老夫人,显然在这件事情上,他也并不是全然没有考虑的。
“从此远离京城,不到万不得已,我们绝对不会回来打扰云逸他们的生活。
儿子无能,到时候可能还得辛苦母亲您留在京中,帮着他们看顾一二。”
听着宁远侯的这个打算,老夫人心里也总算是好过了一点儿。
好歹,面前的儿子还没有到完全糊涂,看不清是非的地步。
若是真的能够按照他的想法去走,那倒也不是不行,只是……
“你的这个提议,蔡氏会同意?”
对于宁远侯的这个打算,文老夫人是很怀疑的。
不为别的,就蔡氏的脾性,那可是从小开始就削尖了脑袋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要往上爬的。
若是她的儿子真的出息了,接掌侯府,娶了一门新妇,日子过起来正是显赫的时候,她舍得去济宁老家过苦日子?
她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母亲若是不信,儿子现在就可以立字据。”
宁远侯为了让文老夫人改变主意,也是豁出去了。
面对难得如此有魄力的宁远侯,文老夫人也是垂眸考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愿意给你,还有蔡氏一个机会。
这样吧,你给我写一封放妾文书。
若是到时候,你与蔡氏反悔,不愿意前往济宁老家,那我也能够拿出那封放妾书,将蔡姨娘从我们侯府给轰出去!”
文老夫人的这个要求让宁远侯的脸上浮现出了那么一丝犹豫,但是很快,他就又坚定了决定,点头道:“好!儿子这就给您写!”
“真的写了?”
就在宁远侯与文老夫人的这次对峙之后没多久,坐在镇国公府后花园水阁里喂锦鲤的苏云芜便从红袖的口中,听到了这个最新的消息。
听到说宁远侯真的给文老夫人写了放妾书时,苏云芜显然还有些不相信。
她那个父亲,这次竟这么下得去手?
“是的。”红袖点头:“是余嬷嬷家的香云亲自捧进去的笔墨纸砚,在一旁伺候着写下的。”
“侯爷还真是相信蔡姨娘呀!”
苏云芜将手里的鱼食投进一旁的锦鲤池内,看着一群色彩斑斓的游鱼争相过来抢食,许久才轻笑出声:“他满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