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再次陷入沉默,刚才老太太的话虽然隐晦,但是众人都听懂了,有些事情并不会因为逃避而改变,该发生的迟早就要发生。
“快快快!拿巾子来,大爷又吐血了!”
大夫的声音清晰地传到外头,大娘子再也顾不上礼仪,直接扑到儿子榻前,闻云锦也忙不迭跑进去,怀泽扶着老太太走在最后面。
时隔一个多月,怀泽再次见到大哥,上一次见面时还微笑着冲他挥手的大哥,此刻已经骨瘦如柴,脸颊凹陷,嘴角还残存着丝丝血迹,随着几声咳嗽,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嘴里涌出来。
大娘子急忙用自己的手帕去擦,手帕用完了就用自己的衣袖,到最后鲜血再也止不住,大娘子颓然跌坐在地上。
“母亲,儿子没本事,怕是撑不过这一遭了。”
昏迷了这些日子,怀沛的喉咙干涩得如同风箱,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自己母亲的手。
“都是儿子糊涂,母亲千万不要怪书贤和三弟。”
大娘子满脸泪水,急急用自己的袖子去擦,鲜血蹭到脸上也浑然不知,她只是机械性地点头。
“依你,都依你,不要说这种话,你会好起来的。”
怀沛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眼睛朝向站在旁边的怀泽。
“三弟,你给咱们闻家争气了,以后我就把书贤和明哥儿托付给你了,希望你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好好照顾他们。”
怀泽跪到大哥榻边,紧紧握住他的胳膊,连连点头应是。
看到他的答复,怀沛的眼里闪过一丝安慰,在怀泽的支撑下,抬起手抚摸大娘子的脸,嘴边是满足的微笑。
“娘!娘!”
他的手缓缓垂落,带走了最后的生机。
闻府嫡长子去世,出殡当日海州府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来得齐整,他的遗孀秦氏和独子明哥儿跪在灵堂中间麻木地烧着纸钱。
远在青阳老家的闻家族老也赶过来,商量着怀沛入殓之事。
老太太自那日便一病不起,大夫开了许多药也不见好,只说是心病,关键得老太太自己想开。
闻云锦和大娘子才四十多岁的年纪,中年丧子,头发直接白了一半,机械性地和宾客们道谢寒暄。
因有着闻怀沛临死前的嘱托,葬礼的主理人便由怀泽担任,在外人看来,闻家二少爷虽然年长几岁,但考了两次才考中童生,三少爷虽然年纪小,但一次就考中,而且还连着拿了两个案首,只要不出意外,三少爷的前途肯定不会差。
包括怀泽自己,起初也只以为大哥是看重这一点,不过葬礼当天,他瞧见怀源眼里一闪而过的怨怼,倒是琢磨出一点其他的意思来。
主君审了几遍都没审出大哥院子里的问题,那或许还有一个可能,大哥院里的人本来就没什么问题,没准问题出在外面。
如果大哥去世,得利最多的人就是怀源了,毕竟如今怀源已经有了长子之实,是不是大哥也瞧出了这一点,所以才特意嘱咐他要照料好大嫂和侄儿呢。
此事实在关系太大,绝对不能贸然行事,怀泽决定还是先闷在自己心里,等有了把握再抽丝剥茧,找出其中的蹊跷。
嫡长兄去世,作为弟弟妹妹,怀泽等人要守孝三个月,衣食住行方面都有相关的限制,女孩子们还不到议亲的时候,所以影响不是很大,但是怀源和怀泽直接就错过了一次院试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