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静悄悄的,显然胡勇的离去让胡梅精心安排的一场家庭晚餐气氛冷清了不少。
林中衡6岁的女儿跑过来:“妈妈,舅舅和伯伯又吵架了?”因为怕外人得知林中衡的家庭关系,他闺女自小叫他伯伯。
林中衡一脸疼惜地把女儿抱起来哄了哄:“没吵架,舅舅吃饱了,先走了。乖,伯伯和妈妈有话要说。自己去一边玩儿。”
胡梅坐着没吭声,半晌双肩开始微微抖动,眼圈红红的。林中衡心里叹道,妈的,这娘们又来那一招了!
果然,胡梅开始抽抽噎噎了:“老林,你能不能讲点良心。我父母去得早,就这一个弟弟。你这一把年纪,保不定哪天比我先走,我不给自己张罗点依靠,到时候我们孤儿寡母可咋办?你说我这么盼着咱胡勇干成个事业,我错了吗我?”
这些话林中衡听过不下几十遍,每次都头大无比。林中衡耐着性子道:“胡梅,我理解你的心思。你那样想是没错。但是你自己那个弟弟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就没点儿数?这次要盘下金洋滩的民宿,开口又是要300万。我可不是他的提款机啊!”
“他买房,你让我掏,他买车,还是我掏,他做生意,又让我投资。这些年他败掉多少钱你算过账没?我自己儿子在美国留学买房,开销也是很大。我就是个提款机那也得有个限度啊!”
林中衡慢慢喝了一口酒,稳定了一下情绪:“我总得还要给你和女儿留点儿家底吧。闺女长大了得读大学,得培养,花钱的日子在后面。你别光顾着你弟,也得顾着我们的孩子。”
林中衡目光闪烁:“没准儿我给你的钱,你都给你弟搞得七七八八了吧?”
胡梅没回答林中衡这句话,只是幽幽地说:“别提这些了老林,你就说啥时候我搬过去和你一起住吧,咱们把事儿办了。偷偷摸摸那么多年,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这句话避重就轻,不仅转过了话头,还一语戳中林中衡的要害。林中衡沉默半晌说:“胡梅,不能啊。你不懂,现在政策变了,领导干部退休也要倒查三十年。我们的事情一曝出来,这不是引火烧身嘛。再说,我家那保姆是我死去那老婆的姨妈,在我们家几十年了,你要搬过来住,我那边可不全乱套了。”
“你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之,我就是命苦……”胡梅开始不停地抹着眼泪。
“胡梅,你也得替我想想,我也累啊。”林中衡叹口气,拍了拍胡梅的肩膀;“不是我不帮你。自从退了之后,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和在任上不一样了,之前的那些马屁精都不上门了。人走茶凉啊。你可不能像以往那样大手大脚了,得收敛些。”
胡梅眼抬起头,抹了把眼泪:“别说,你那林美村的侄子林文涛都好久没上门了。你在任那会儿啊,隔三差五就是各种慰问,咱家连大米都不用买,天天吃不完的鲍鱼龙虾鱼胶。过年过节的红包都收得手软。现在?哼。就中秋过年走走过场,给闺女的红包和往年比根本就不够看。”
林中衡脸色耷拉下来:“我知道,别说这些了。”
林中衡摆弄着酒杯,眼睛盯着杯里的酒:“以后别在胡勇和外人面前发这些牢骚。当心祸从口出。”林中衡目光变得冷冷的,“我再也不是那个威风八面的常务副市长了,现在就是一普通退休老头子。外面世道险恶得很,你一个女人家家的不懂厉害。林文涛这个人,和他们打交道小心说话,别什么话都和人家讲。”
见林中衡说话严肃起来,胡梅也不敢任性了,低低地忍住了抽泣。胡梅想了想说:“老林,这阵子林文涛倒是电话来的次数又慢慢多了起来,还问我家的海鲜够不够吃,看样子又要来送东西了。”
林中衡冷哼了一声:“人家说客气话,你也别当真。真要送,你要学会客客气气挡回去,别沾那些小便宜。咱们也不缺那口吃的。”
噢,胡梅应了一声,虽然不知道林中衡为什么对林文涛的态度有所变化,却也不敢多问。
林中衡看着胡梅可怜兮兮的样子也有些心软:“钱,省着花。这拉菲啊,也省着喝,这是收藏品,你们也不懂。家里那些酒以后也没人送了,喝一瓶少一瓶。”
林中衡突然想起一件事:“储物间的茅台还有多少?”
胡梅瞅了林中衡一眼,嘤嘤两声:“我没计过数,我回头去看看。”
林中衡说:“别看了,没准快让我那小舅子折腾光了。”见胡梅没说话,林中衡苦笑一声:“你呀,迟早会被你这弟弟祸害死。你就是个扶弟魔啊!”
胡梅嘴巴一扁,正待辩解几句,林中衡伸出手止住她:“你想讲什么我都晓得了。我只告诉你啊,这阵子别再烦我了,我有事要办。办一件很重要的事。如果这事儿成了,就再帮胡勇一回。啊。到此为止。别再谈这个了。还有,你住的这个地方,让他也少来。”
听得林中衡口气松动,胡梅脸色轻松多了,展颜笑道:“老林,你本事那么大,一定能成的!在我心目中,只要你老林想办的事情,没有一件办不了。”
林中衡看着胡梅那张俏脸百感交集。这个女人跟了他10多年,把大好的年华都耗在自己这个老头身上,他内心也有一种愧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