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斐一看,正是下午山路上碰到的那个开北京现代的年轻小伙儿,自称是斌哥的,想不到他居然是米香的哥哥。
“哟,曲校长来客人啦。”米斌背着手哼哼哈哈若无旁人地晃了过来,看了看四个人,把脖子往桌上凑了凑,鼻子嗅了嗅。
“我说我们家香儿今天怎么回事,鬼鬼祟祟的,把老头子藏的腊鱼腊肉都拎了过来……”米斌瞅了一眼桌上装苞谷酒的酒葫芦,“还有这苞谷酒……不错不错,老头子的酒葫芦都没放过。哎呀,我们壮家人就是好客啊。”
米斌冲着他妹挤挤眼:“香儿,你为什么不把老妈养的那头大肥猪也拉过来宰了?好好招待招待曲校长的客人?哈哈。”
米香气得脸儿红红的:“哥,这里有客人,你胡说八道什么呀?”
刘晓斐看了看马逸明,马逸明面无表情。
曲风和放下酒杯,强自保持校长的风度,神情却是有些不太自然:“斌哥,吃了饭没有?没吃饭一起?今天是我同学来看我,我请他们吃饭。”
米斌转过头看着马逸明和刘晓斐:“曲校长的同学?哈哈。今天见过。拖拉机开得不错……”
刘晓斐见米斌说话阴阳怪气的,立马就坐不住了,正想开口说话,马逸明立马拉住她的手,示意她别动。
米斌看刘晓斐的神情,知道她心里不高兴,嘿嘿一笑:“来支教的吧?”
“我和你们两个新来的老师讲啊,我们木那村这个地方穷啊,来来回回起码几十号大学生来支教,都是猴子屁股坐不住,镀镀金就跑了,十多年愣是没留下一个。村里的娃儿念书总是接不上气,成绩差得要死。多少年了,学算术只会数钱,学语文就会写自个的名字……”
米香听不下去了:“哥啊,没那么夸张吧。你不也是这里念的书?我不也是?我最后还上了大学?你这话说得太难听了……”
曲风和说:“斌哥,你这话不对,什么叫没留下一个?我这不留下来了么?还建了这么个学校?就是为了以后能留住老师的。”
米斌点点头:“十多年了,你曲校长留下了,不过呢,你是个临时工。你没编制,你是个假校长,对吧?”曲风和被米斌噎了一句,登时说不出话来。
米斌边说边从旁边拉过一张椅子,大剌剌在一边坐下,也不睬曲风和,眼睛却望着马逸明和刘晓斐:“是,是有人留在我们木那村了,但是,他的目的不纯啊,这个人的思想很复杂……”
刘晓斐眨巴着眼睛:“他有什么目的?”
米斌眼皮子瞟了一眼米香和曲风和:“咳咳,他呀,他得手后就远走高飞了,最后留下个倒霉乡下丫头天天在寨子里演孟姜女哭长城呢……你们信吗?”
马逸明摸了摸鼻子。
刘晓斐摇摇头:“我不信。我倒是觉得你这个人思想很复杂。”
米斌正待讽刺刘晓斐几句,米香坐不住了,眼圈气得红红的,站起来直接喊她哥的名字:“米斌,你是来捣乱的是吧?我可告你啊,我才不怕你呢。”
曲风和立刻也站起来,拉住米香的手:“米香,没事儿,有话好好说,坐下说。”
米斌从椅子上一蹦而起:“哎哎,曲校长,注意!手,你的手,你拉我妹的手……哎哎,你怎么可以这样?”
曲风和一紧张,立刻松手,讪讪地道:“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都这样?你要是故意的那还得了?那不是……”米斌气哼哼的,“我就说嘛,香儿你这心思就不对。我早看出来了。你可别犯傻啊。”
米香再也忍不住了:“米斌,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
米斌手一摆:“别激动,啊,我这人就是性子直,说话不中听。你们啊有空去打听打听,我米斌在雅邑乡是个很有素质的青年企业家。咳咳。我说两句就走,不打扰你们新老同事交流感情。我们壮家很好客的啊。”
米斌把脸儿转向马逸明和刘晓斐:“木那村这个学校,真的没有存在的必要,你们两位到这里来,呆个小半年说不定也会脚底抹油,就是来镀镀金混点儿资历,要不就是来乡下看看风景。我们劝你们啊,有条件赶紧换个学校。啊。”
“另外呢,请你们帮忙监督一下这个曲校长,他这个校长刚来我们寨子里,白白净净的面带桃花,迷倒不少小姑娘小媳妇,我呢,特别不希望他犯错误。”
曲风和无奈地摇摇头。
米斌接着道:“还有啊,曲校长,你呢,到咱们木那村这阵子也受不少委屈,吃了点苦。你斌哥我也是替你着想,你该考虑考虑自己的前途问题了,你还年轻,大好前程等着你,没必要呆在这穷山旮旯里。对吧?还有,我和你讲的那个事情,你再合计合计?想好了再找我聊聊?”
说完这些话,米斌笑笑的。把手一背:“行了,该讲的我都讲完了。你们继续啊。我老爹的苞谷酒是木那村的着名品牌,乡长和书记下乡都爱喝那两口。多喝点儿,别客气。”
“欢迎来到木那村……”
米斌最后扔下这句话,晃晃悠悠地走了。
四个人大眼瞪小眼,良久都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