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立刻向西南方向望去。只见天边隐隐出现了一条条由火把组成的火龙,在昏暗的暮色中蜿蜒前行。黑压压的士兵队伍,如同夜色中的幽灵,寂静无声地缓缓走来。
没有人敢大声喧哗,没有人敢挥舞战旗,甚至没有人敢和边兵打招呼。所有人都羞愧地低着头,默默地走着,寂静得如同空谷一般。仿佛这数万大军根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
陆生看着眼前这支残破不堪的队伍,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他悠悠地叹了口气,眼眶竟有些湿润了。
这是二十万大军的残部啊!他们曾经与乾军征战了半年之久,是在一支主将殉国后依然苦战了三个月的勇士们。他们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回来的弟兄们啊!如今却落得这般凄惨境地。
不一会儿,司益的战车缓缓驶至高岗下。陆生急忙跑下高岗去迎接这位老将。
司益已经年近四十岁了,比陆生岁数稍大一些。但当他看到陆生的那一刻起,顿时眼圈发红,心酸不止。他单腿点地行礼道:“败军之将司益参见大将军。”
陆生紧握住司益的手,用力将他拉起,声音中充满了敬意与感慨:“司将军,你们辛苦了。若非你们英勇拖住胡安,我们边兵又怎能有机会南下支援?”
司益听闻此言,心中的悲愤如潮水般翻涌。他双眼通红,声音颤抖而激昂:“大将军,您为何未能早些到来?若是由您指挥此战,我凉国的雄师又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陆生与司益交情深厚,此刻理解他心中的痛苦与无奈,便不再多言。然而,一旁的李文却故意挑拨道:“即便现在,也仍有人对陆将军担任主将心怀不满呢。”
司益闻言怒火中烧,他指着盛阳的方向破口大骂:“那些小人误国误民!说什么拒敌于国门之外,歼敌于乾境之内,屡次三番地下达荒谬的命令!全是一派胡言!二十万大军就这样葬送在这些饭桶手中!难道就没有人该为此付出代价吗?”
陆生紧皱眉头,一把拉住司益的手臂沉声道:“司将军请息怒。当前战事为重,我们不能再因内耗而削弱力量了。”
李文虽然心知司益所骂之人是姚午,但这计策毕竟是他教给姚午的。他不由得感到一阵羞愧和尴尬,好在夜色昏暗无人注意到他的脸色变化。
此时,高岗下的凉军突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北方旷野之上,如银河般闪烁的火把蜿蜒而来,一队队头戴裘皮帽子的凉军战士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地涌现。
原来,边兵的十余万主力与公子苏克、易源率领的盛阳近卫军已经悉数抵达。整个旷野被欢乐的气氛所笼罩,凉军战士们载歌载舞,欢庆着他们再次聚集起的二十万大军。这支雄师,曾经歼灭过通古斯的主力,如今再次展现出无与伦比的战斗力。
陆生迅速安排众人安营扎寨,随后在大帐中召集了一场紧急军事会议。司益、苏克、易源等将领齐聚一堂,共同商讨接下来的战略。
陆生沉声分析道:“诸位将军,当前乾军士气高涨,我们应当采取坚壁清野的策略,避其锋芒。待敌人久攻不下,士气衰退之际,我们再寻找战机,一举歼灭之。大家以为如何?”
苏克闻言,眉头微皱,不以为然道:“末将认为,兵贵神速。乾军已经征战了大半年,虽然战胜之余威尚在,但已是疲惫之师。我军应该趁他们立足未稳之际,迅速发起进攻。先发制人,方能掌握战场主动权!”苏克作为凉王苏异的堂兄,一直对陆生的指挥权有所不满,此刻更是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不可,绝对不可!”司益将军闻言,立刻斩钉截铁地摇头道。他的脸上满是凝重和忌惮,仿佛回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场景。
“避免与乾军野战,是我军能够存亡续绝的关键所在。想当初,胡武将军的军队与乾军交战时是何等惨烈,最终却仍然不免败亡的命运。乾军那些家伙,根本不怕死,只知道一味进攻,从不后退,简直就是一群野蛮至极的野兽!更令人震惊的是,据说近年来乾军还增设了军法司,其刑典之酷烈,专门用来惩治那些临阵退缩的士兵。这种军法比民法还要严酷数倍,使得乾军士兵更加悍不畏死。因此,末将坚决认为,我们不能与他们硬拼,而应该坚守阵地,等待时机。只要我们能够守住,乾军就拿我们没办法。想当初,平阳的两万守军都能够坚守两个月之久,如今我们有二十万大军在此,胡安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攻进来!”
苏克公子闻言,不由得轻蔑地瞟了司益一眼,冷嘲热讽地说道:“司将军何必如此自绘败状呢?我看你这是被乾军吓破了胆,成了惊弓之鸟、畏敌如虎了吧!”
司益将军不愿意再多说什么了。他知道这种公子哥儿总是目中无人、自以为是的。贵族出身的他们总是这副德行,以为自己出身高贵就无所不能了。但其实在真正的战场上,贵族和平民都是一样脆弱的。只有那些真正经历过生死考验的战士才知道战争的残酷和可怕。所以他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等打过仗了,公子自然就知道了。”
陆生挥了挥手,沉声道:“乾国强盛,我凉国相对弱小,乾国的人口和实力都远超我们数倍。与其死拼消耗,不如智取。乾人兵力雄厚,即便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