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比刚才更安静了。
皇上口谕,还能再念一遍?顾怀瑜手指彻底停了下来,唇角轻勾。
沈姒眼里全是可怜巴巴,顾怀瑜闭眼,有些哑然。
“明珠,你真是有趣。”
顾怀瑜说完起身,穿上屏风挂着的干燥衣衫,离开了汤池。
接下来的日子和在府里没什么区别。每日喝喝睡睡玩玩,日子过得比在府里还要恣意。
下午嬷嬷问起沈姒回门需要准备什么,沈姒懒得操心,让嬷嬷看着礼数准备,她忙着装点自己的小院。
“把这些野草都清了,种些牡丹、月季、芍药、玫瑰......”
侍女小厮干的热火朝天。
王爷夜夜宿在王妃这里,白日里也陪着她用膳,端的是郎才女貌,伉俪情深。
由此可见,王妃受宠的很。
不过只有沈姒知道,顾怀瑜夜夜睡在软塌,不曾同床而眠。
院里一片春光融融,有人站在门口,“王妃在吗?”
沈姒转头,门口站着衣服素净笑容温婉的妇人,和江兰如异曲同工,沈姒厌恶的皱起眉头,这妇人后面还跟着身穿绫罗绸缎,脸上满是不耐的侍女。
身后侍女福身行礼,“见过江嬷嬷,江姐姐。”
“王妃,奴家是王府总管江仁的妻子,王府先前没有主母,一直是奴家掌管中馈。如今王爷婚娶,奴家特来禀告此事,先前已经禀明过王爷,让王妃来执掌中馈,特来向王妃禀明。”
“哦。”
原来是掌事姑姑。
她不会看账,江兰如不曾教过她这些,看账估计这个姑姑会糊弄自己。
“王府事务繁杂琐碎。”沈姒努力想着江兰如的话,学着她在下人面前冷漠的样子,板着脸“还是要姑姑打理的,月底整理好账册送过来就是。”
江嬷嬷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府中管事的还是自己,她福身行礼准备走。
看到院里杂草乱飞,顿住问道,“王妃,院子里这是在干什么?”
沈姒拍着身上的杂草,头也不太的道,“我看这些草不喜,想种些其它的。”
江嬷嬷倒是不在意这个,后面的江姐姐忍不住了,“王妃这是王府,您若是要动院子,该提前打声招呼。您刚刚拔出来的是春景梅,顶顶金贵的样物。”
“王爷最是喜欢春日疏影横斜水的雅静,姑姑特意从江南运了春景梅,养了数年才有今日这般景致,您怎么不说一声就给拔了?”
“啊。”沈姒拍拍手上的泥土,面露茫然,“可这不是我的院子吗?”
怒目横飞的侍女直接哑炮了。
江嬷嬷也连忙说,“自然,院子是王妃的,喜欢什么样就怎么收拾。青姑,王妃不知道,您也跟着不懂事吗?当真是胡闹!”
江青姑哪受过这个气,“本来就是王妃不懂在先,你当年为了寻这些春景梅费了多大劲,大家闺秀怎会不识的金贵之物!”
沈姒确实不认识,却听出来掌事姑姑指桑骂槐,强撑着自己站的笔直,“王爷若是想要春景梅,我便再让江南那边送过来便是。不劳烦你担忧。”
她没什么底气,江兰如不知道扣下多少家产,尽管被继母圈养的和傻子无异,她仍不想落人下风。
现在势单力薄,不如以弱示人。
想着便杏眼微红,泪水簌簌滚落。“我在江南的铺子运几株春景梅的银钱还是出的起的。”
她的泪水吧嗒吧嗒直掉,院里侍女乱成一团。
侍女吉祥趁乱跑去寻了王爷。
顾怀瑜正在荷花池庭院听书,最近眼疾复发,不能用眼过多,清客循了惯例念书。
山青念完最后一行,“王爷,该用晚膳了。”
顾怀瑜揉着太阳穴,“晚膳后叫太医过来一趟。”
侍女匆匆跑来,噗通跪下,嚎啕大哭,“求王爷给王妃做主!王妃叫江嬷嬷和她女儿骂哭了!”
顾怀瑜带着人一路往沈姒的院子走去,山青倒是觉得稀奇,以往王爷的精力大多放在朝廷,内阁三省六部,兼顾苍生应对政敌,已经让他时时头痛难免,眼疾经常复发。
这次王爷却意外的起身问道,“你说什么?”
院子里,沈姒面无表情站在一旁任由江嬷嬷安慰,嬷嬷已经面露不耐。
这个掌事姑姑看见顾怀瑜的那一瞬间,彻底慌了,噗通跪下,“王妃息怒,是奴婢的错!求王妃息怒!”
江青姑惊讶的看着母亲:“娘,王妃有错在先,你是掌事姑姑,跪下干嘛?”
顾怀瑜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她也噗通跪下了。
沈姒倒是没哭,只是懊恼自己还是道行不够,说不过这个掌事姑姑。
什么叫她娇贵脾气,什么叫任她打骂?什么叫见不得她哭?
她抬头看着顾怀瑜,晚霞昏暗瑰丽,他高挑的身影站在院中垂眸望向她。
这人不是说今天用过晚膳才会来的吗?
顾怀瑜坐下,“怎么回事?”
他盘着手里的白玉珠串,面无表情,声音森然,参与者吓得冷汗直冒。
侍女说了来龙去脉,顾怀瑜手里的佛珠一粒一粒送着,抬眼冷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