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瑜不仅仅是作为一枚可以抗衡朝中势力的棋子才被召回京都的,他还负责教导永顺帝的课业。
虽是帝师,顾怀瑜也一向奖罚分明,从不因为永顺帝是天子就宽容半分。
而现在顾怀瑜不仅不责骂永顺帝,甚至把所有的错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这对于幼年失怙的永顺帝来说没有半点安全感!
他哭的大叫着:“啊!!!皇叔我错了!啊啊啊!!!皇叔!!!”
永顺帝完全是小孩子式的嚎啕大哭,台阶下跪着的一众臣民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当场埋起来。
他越哭,跪在台阶上的顾怀瑜眼尾的寒意越重,凤眸一片薄凉。
他明明跪在那里,肩背笔直,不曾塌下去半分,所有人都心中肚明他才是那个位高权重者。
天呐!
沈姒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高管都怕顾怀瑜了,她一个不想关的人躲在远处都害怕顾怀瑜一个不开心把今天的相关人等统统打入北镇巡抚司。
更别提看上去不到十岁的天子了。
这种感觉沈姒有几分感同身受,自阿娘病逝后,府中再也没有一个人发自真心实意的对她好,所有人都是为利而来。
谢言正甚至可以拿爱情做保,只为拿到钱庄信物;江兰如数十年如一日的将她养废,成了顾怀瑜口中的“废物”,以确保她在沈府再无出头之日。
一个丞相府尚且如此,那皇家呢?
永顺帝扑在顾怀瑜的身上,哇哇大哭。
朝中势力交错,不乏有大臣不愿天子受制于人,忍不住直起身子,一脸愤懑:“陛下,万不可如此——”
“闭嘴!你闭嘴!”永顺帝扭头冲臣子嚷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把他给我拖出去砍了!”
沈姒听的眼神有些呆滞,她没看过几本书,没什么明君忠臣的概念,可是如果皇上如此是非不分,随意定人生死,怎么看都是奇怪的。
臣子被永顺帝说的痛心:“陛下——”
“闭嘴!闭嘴!你们都闭嘴!”永顺帝大吵大嚷:“皇叔你不要走!”
他扯着顾怀瑜的袖摆,指着台阶下跪着的太监:“是他!是他给朕出的主意!皇叔你把他杀了!”
台下跪着的太监一脸茫然慌乱的看着永顺帝。
永顺帝又哭又闹,顾怀瑜眉梢眼角的寒意终于褪去几分,他轻轻握住永顺帝的手腕:“陛下,注意仪态。”
这话一出,证明在顾怀瑜心中他还是皇帝,那就是说皇叔不走了。
“朕记得。”
永顺帝一听连忙站的端端正正,神色沉稳,就是眼眶泛红,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顾怀瑜垂眸看着永顺帝,浓密的眼睫下遮住了一片翻滚着嗜杀,显得眼角和眉梢都变得阴沉。
顾怀瑜沉默良久,才开口道:“好了,没事了。”
永顺帝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场对弈终于以顾怀瑜的胜利并由顾怀瑜宣布结束。
他起身整理着蟒袍,慢条斯理的用锦帕擦拭着指骨上的血迹。
无意间抬头,便和躲在树干后脸色苍白,杏眼里满是惊恐后怕的沈姒对视。
沈姒被这一出吓的不轻,两只手抓着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着树干,肩膀瑟缩轻颤,看着正门前的场景一动不敢动。
她死死咬着唇瓣,眼睛睁的很大,残留着还没有消退干净的害怕。
她一直以为望春楼里的晚娘就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人了,没想到顾怀瑜更可怕!
天呐!天呐!
她之前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然妄想借顾怀瑜复仇!
顾怀瑜擦着手指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后移开,继续整理着有些凌乱的衣摆。
永顺帝看了台阶下跪着的太监里一直抖个不停的小太监,声音里带着几分期盼的开口:“皇叔,有个太监能不能不杀?他颇通木工,为朕解决了许多难题。朕很是喜欢他。”
顾怀瑜垂眸看着把台阶磕的血迹斑斑的宦官,淡漠开口:“不行。”
“皇叔,朕这次真的知道错了。”
顾怀瑜和永顺帝对视,凤眸里神色古井无波,一片漠然:“微臣说了,陛下没有错。”
“陛下是大梁的统治者,统管四海疆域,领天下臣民。权利没有错,错的是试图用捷径获得权利的人。”
永顺帝被一席话愣在原地,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眼中皇叔一直都很聪明,太过完美,处理任何事都有条不紊。在皇叔面前,他总是变得幼稚愚钝。
“皇叔······”
“这些大臣如何处置,自有大梁律法;不是微臣可以干涉的。宫里有宫规,应交由慎刑司处置。”
永顺帝一听有点闷闷不乐,进了慎刑司,不死也要脱层皮,里面掌管刑狱的嬷嬷太监个个心狠手辣,哪怕侥幸活着出来,也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话尽于此,永顺帝也知道小太监是活不下来了。
轻轻叹口气,“好吧,皇叔。既然没事了,你陪朕下棋好不好?”
“现在这个时辰,陛下应该在书房念书,学治国之策,而不是下围棋。”
顾怀瑜的声音越发淡漠,永顺帝不敢惹顾怀瑜生气,点点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