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出的官道上,一万一千八百骑踏雪而行,行列之中寂静无声。
甲片的碰撞敲击声,犹如一曲跌宕起伏、大气磅礴的军乐,在西凉的土地上奏鸣。
“没想到世子对军事也感兴趣。”
军阵中央,一架四马战车上,林牧与林风雪相对而坐,中间一方小桌上,一壶清茶热气升腾。
“学都学了,自然是要检验一下的,此战依旧是林将军做主,我只做观瞻就好。”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林牧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出发前他就决定了,此战绝不出谋划策,指手画脚。
“先前蓝田大营中,世子所言可是内心真实所想?”林风雪抿了一口茶,轻声问道。
“不知林将军所指是何?”蓝田大营里说的话可多了,林牧哪知道问的是哪一句。
“我西凉军,何不东出函谷,剑指中原!”林风雪放下茶盏,目光凝聚在林牧的双眼。
林牧不紧不慢端起茶杯,整个人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无惧林风雪鹰一般锐利的眼光。
“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
“哈哈哈!好!好啊!好一个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不愧是大帅的儿子!”
林风雪哈哈大笑,一抒心中快慰。
“末将风字营统帅,飞鹰将军林风雪,拜见西凉世子殿下!”
林风雪单膝跪地,右手扶肩躬身行礼。
“林将军真是折煞晚辈,快快起来,快快起来!”林牧双腿残疾,无法起身,一双手臂在空中比比划划却根本碰不着林风雪,更别说扶他起来。
当年追随林猛南征北战的将军们,早在老皇帝赵涛驾崩时就曾劝过林猛称帝,只不过都被林猛给骂了回来。
新皇帝赵骞登基后,对西凉的打压盘剥一年重过一年,年年都有人谏言林猛起兵自立,却年年都被林猛断然拒绝。
眼下林猛的儿子林牧,西凉之中世袭罔替的世子,似乎选了一条与他爹西凉王截然不同的路,心中积郁一扫而光。
痛快!真特娘的痛快!
“世子殿下,就以此战,揭开我们征服天下的序章!”林风雪已经有些癫狂,当即下令风字营全速奔袭,先给这群贼兵来个下马威。
听到林风雪的军令,林牧微微皱眉,一千八百对三万,太冒险了,这位将军,似乎有些性急啊。
“林将军此言差矣,父王并不赞同东出函谷,逐鹿中原。”林牧顿了顿,随后继续说道,“若是父王执意不肯起兵自立,不知将军作何打算?”
林牧的话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浇在林风雪的脑门,浇灭了他的狂热。
是啊,就算林牧主战又如何,他毕竟还只是世子而已,西凉的话是人永远是西凉王林猛。
想到这,林风雪终于冷静了下来,叹了一口气说道。
“若真如世子所言,末将虽然不能理解,但身为军人,听令便是。”
林风雪说话的时候,林牧一直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是要看清楚林风雪的这番话,到底是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将军如此想甚好,父王戎马一生数十载,自然是有他的考量,你我为臣为子,做好分内事,我相信,西凉军东出之日,不会太久。”
林牧说着,不动声色地将手从袖袍中伸出,为林风雪斟茶。
两人交谈之际,本就擅长奔袭的风字营已经抵达静水县。
仅仅是冲杀了一个来回,正在静水县内大肆抢掠的狄戎部队就被砍瓜切菜般打了个七零八落,近一万人的军队竟然都没有尝试组织抵挡反击,掉头就往城门跑。
两军之前也多有交手,这一触即溃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风字营军士们都认为是刚刚更换的装备大显神威,当即端起轻弩追将上去。
被撵着屁股砍的狄戎部队也不还手,任由风字营军士刷着战绩,一门心思地就往城门方向逃窜。
风字营军士们一看到手的军功还想跑,一个个战马催得飞快,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追到了城门。
“停止追击!”一马当先的风字营副统领高广先勒停战马,高举马鞭止住了大军。
已经杀红了眼的军士们冷不丁地被阻挡,本有些散乱的军阵更是出现了一些骚乱。
“将军,敌军阵型已乱,此时不追,更待何时?”
“敌军阵型已乱?你回头看看自己,我们的阵型就不乱吗?!”高广先一马鞭抽在说话军士的肩膀上,“你们什么时候见过怕死的狄戎?都昏了头吗?!”
是啊,和狄戎打了这么多年了,这群游牧骑兵的悍不畏死可是人尽皆知,今日之事确实太过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
冷静下来的军士们也发现了不对劲,此时也都不再言语,开始打扫战场,修筑工事。
等到林风雪与林牧率领的中军大部队赶到,城墙立起风字旗后,城外的树林子里突然腾起一大片飞鸟。
城门楼上,林风雪看到飞鸟盘旋,忍不住说道:“没想到这群只知道一味冲杀的蛮子们,竟然也学会了设伏。”
林牧点点头,补充说道:“是啊,看起来应该至少在这树林里埋没至少一日,且埋伏期间无人喧哗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