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说到这里,她忽然伸出手,轻轻按在了我的嘴巴上。
“好了,够了,我答应收你了。”
我喜出望外,下意识地就想去拉她的手,她却先一步缩了手,然后淡淡对我说道:“你不用生生世世保护我,这一世就够了,因为我并不希望有来世。”
这话她曾经说过,今天又提,我不由纳闷。
“你为什么,不希望有来世?”
“这个问题,以后你会知道的。但我想提醒你,就算你出马了,请你家老碑王去求寿,也未必会成功。因为,生死有命。”
她忽然换了话题,我怔了怔,然后苦笑。
“我也知道生死有命,但,我不愿放弃,我想试试。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你不是还有别的亲戚?”
“有,还很多,但我家出事后,那些人就都消失了,对我好的,只有姑姑一个人。”
“我明白了。”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便让我回去做一下准备,她和胡妈今天就会把一些物料准备好,下午酉时帮我立堂。
离开佛堂的时候,她又拿起一本经书,跪在佛前,虔诚诵读。
那是一部《地藏菩萨本愿经》。
“……佛告文殊师利,譬如三千大千世界,所有草木丛林,稻麻竹苇,山石微尘,一物一数,作一恒河,一恒河沙,一沙一界,一界之内,一尘一劫,一劫之内,所积尘数,尽充为劫……”
从佛堂离开,我又去了一趟医院。
姑父的眼睛恢复得很快,已经可以正常活动了,至于他后背的那个洞,医生说倒是不影响什么,就是遭点罪,需要经常换药。
现在,躺在病床上的已经换成了姑姑。
但她很不情愿,一直说自己没病,还说自己好端端的不疼不痒,住的哪门子院?
我依然没有告诉姑姑,我即将为她做的事。
我只是哄她说,要听医生的话,配合治疗,争取早点回家。
姑姑也是全程跟我有说有笑,拉着我的手,久久不愿放开。
最后是姑父把我拉出去的。
他红着眼睛告诉我,其实姑姑已经知道了一些情况,知道自己长了肿瘤。
但她不愿意承认,也不想治疗,她想留着钱给孩子上学用。
今天医生跟他说了,手术的机会还是有的,但成功的概率很低很低,因为17厘米已经是巨型肿瘤,几乎……没有什么治疗价值。
最后的结果,很可能就是人财两空。
我沉默半晌,对姑父说:“钱的事,我来想办法,你只要让她心情好些,配合治疗就行了。”
姑父说:“那不行,你还是个孩子,我家里还有些钱,再说还有房子,就是砸锅卖铁,也得给你姑姑治病。”
我摇摇头:“卖房子你想都别想,别忘了我妹妹还要上学,还要有人管她。而且,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我拿出了这两年多所有的积蓄,总共也就一万多点,数出一万给了姑父,自己留了两千。
这两千,是立堂口的费用。
他说什么也不肯收,我便告诉他:两年前我给了他一棍子,这些钱算我赔他的医药费。
其实我给姑父拿钱,一是希望他好好给姑姑治病,二是希望,如果姑姑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他能好好对待妹妹,把妹妹抚养成人。
毕竟,他只是妹妹的继父。
中午的时候,我去了张文文那里,她现在一个商场卖手机,打扮的还挺漂亮,见到我之后,她很高兴的偷跑出来,跟我在后门聊了一会。
那时候正是三月底,南方已是春暖花开,但哈尔滨的气温依然很低,说话都冒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