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车票,收好~”
鹿清兰左手拿一个小板夹子,上面有红、绿、黄、蓝四色车票,右手拿一支红铅笔,说着用红铅笔一划,扯下张绿色一角钱的车票递给对面。
接到车票的男人想着拿在手里容易丢失,直接将车票粘在嘴唇上。
她往后看了一眼,得,都买票了,那她坐下歇歇。
鹿清兰扶着腰慢慢在车厢走动,她是公交车售票员,平时不忙也不闲。
最近肚子越来越大,眼看要生了,上完这礼拜她就得请假。
不是她热爱工作……啊不,她就是喜欢工作,不然这年头人不上班吃什么?
鹿清兰下意识摸摸肚子,今天有点不适,不然提前休息几天?
旁边乘客大妈看她这模样有点担心:“大妹子,你这是快生了吧?跑前跑后行吗?”
“没事,”鹿清兰笑得爽朗,“再有十天才到预产期,我们有四十天产假,正好能坐月子。”
大妈见状也没多说,只是嘱咐:“那你可得慢点,这冰天雪地的摔一跤可不得了。”
鹿清兰笑着道谢,恰好公交车到了终点站,她送走所有乘客终于能长舒一口气。
“兰子,你和领导说一声,明天甭来了。”司机张师傅叹息一声,“今天晚上怕是又要下雪,你甭逞强。”
鹿清兰嘴上说着好,心里却依然有些不情愿。
今年粮食紧张,定额粮食都削减了,她要是再请假又会减少,吃不饱咋办?
可思虑再多也没用,或者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在鹿清兰再次跟车售票途中,忽然一脚踏空——
“哎呦,我不行了!”
接下来就是一片慌乱,鹿清兰最后的意识里,只听到耳边嗡嗡,以及一句“完了,孩子胎位不正,家属呢?”
是啊,鹿清兰的家属呢?
“快去找陈良!”
鹿鸣在一个温热且湿润的环境中被吵醒,听到外面的叫嚷十分烦躁。
“……不行,产妇情况不好,快点叫大夫过来。”
她觉得不太对劲,这是,她又要被生出来了?
用“又”字不是夸张,因为她前世以及前前世都是鹿清兰和陈良的女儿,却两次被人在襁褓中偷换,等真相揭露时早就物是人非、家破人亡。
前前世她在出生时产房里乱了套,恰逢当天出生的孩子多,她被换到了一户外地来京市探亲的夫妻手里,当天就离开了京城去南方。
这家人重男轻女,她的日子像是泡在苦水里,十岁的时候受不了离家出走。多年以后才知道当初换到陈良和鹿清兰手里的小孩体弱多病,他们费尽心思依然没有留得住小孩,从此一蹶不振。
后来陈良因为工伤去世,鹿清兰疯疯癫癫,家里的东西都被亲戚瓜分,她来时家里住着叔叔陈贵一家人,旧物早没了。
前世更惨一些,她和陈贵家的堂姐被互相抱错。从此和她差一天的堂姐代替她生活在城里,她被带回乡下。
陈良经常回老家,见到她被苛待也为她说过几次话,但并没有改善她的生活,反而让奶奶和爷爷更加生气。
前世她并没有觉醒记忆,却依然带着骨子里的倔强,十岁的时候趁乱跑到火车站想要离开,却偶遇“婶婶”鹿清兰。鹿清兰怜悯的眼神她永远忘不了,更忘不了在身无分文的时候,是鹿清兰塞给她二十块救命钱。
七十年代末她机缘巧合来到京城,想着来看看陈良和鹿清兰夫妻,却在他们家里听到被抱错的事。那时他们都已经去世,依然是陈贵一家鸠占鹊巢。
两世都是一样的结局,尤其她每次都是在得知真相后意外猝死。
离谱。
她不知道为什么在浑浑噩噩的时候融合了两世的记忆,只是以结果来论,活得那么苦那么累,活着干啥?
死了算球。
“产妇快用力,这孩子咋没动静?”
鹿清兰忍着疼痛,使尽全身力气,痛得骂出来:“王八蛋陈良,老娘再给你生孩子就是狗,疼死老娘了,啊——”
“出来了!孩子出来了!”
鹿鸣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隐隐察觉到一丝光亮。
「呜呜呜,又生了?我活着有什么意义?」
这时候产妇、也就是她的妈妈鹿清兰女士已经昏过去了,她被护士抱着交给另一个人。
“……是个闺女,四斤三两,产妇只有你一个家属在吗?”护士看着眼巴巴的陈良,将孩子递过去,“都凌晨十二点半了,你看看孩子就抱到新生儿室,明天你再过去看。”
鹿鸣一听更痛心了,想想她一觉睡醒又要离开亲爸亲妈身边,嘴巴一张,就嚎了出来。
“哇哇呜呜——”
小婴儿的哭声跟猫叫似的,陈良又是第一次抱孩子,一下有点急,下意识想递回护士手里。
「你再看看我呀,认认脸,明天你就见不到我了。」
「救命呀,我不想再被人偷换了,父母还是亲的最好,我要妈妈呜呜呜。」
陈良听着奶声奶气的声音手一抖,前后左右看了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