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知道养孩子难了?”陈白氏吊着三角眼,一脸刻薄,“养你这么大,你就会气我和你爹,看见媳妇比爹娘都亲,忘了我们养你长大的恩情……”
“养育之恩比天大,你就是嫁出去,也不能忘记你老家的爹娘。”
陈良是什么时候开始听这样的论调呢?
八岁?十岁?
太久了,久到已经记不清楚了。
他从一开始的愧疚甚至反驳,已经变成现在的完全不在意,这些话对他的影响力,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根本没用。
“娘,爹在吗?”陈良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没看到他爹陈满仓。
老陈家是典型的北方院子,房子又矮又小,一排土坯房住着祖孙三代。陈良爷爷奶奶去世得早,据说他还有一位大爷,但没见过。
如今院子里只住着老夫妻和陈强陈贵两家,正好六间小房分开,没有分灶,平常吃饭都到长辈所在的正中间房子里。
陈良站在外屋,对里间喊了一句:“爹,我来了。”
“喊什么喊,你爹和一一都在里面睡觉呢。”陈白氏不满地瞥了陈良一眼。
反正她看自己哪里都不满意,陈良早习惯了。
不过今天情况特殊,他听到陈一一在里面,不看看都不合适。
“一一?一一是谁?”他装傻充愣问道。
陈白氏又生气了,立即指责:“你是对这个家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家里的啥事儿你都不关心,我看我是给他们鹿家养了一个好儿子,你在你丈母娘跟前尽孝,我和你爹还在受苦……”
陈良有时觉得听这些话很可笑,他对父母的孝敬从来不少,但父母却只记得陈贵和陈强的好,逢人就说大儿子和三儿子孝顺。
至于他,就落下了游手好闲的名声,而陈家的妹妹陈蓉,更是在家里干活依然不被待见,好在现在嫁得远。
“娘,你要是病了我肯定也尽孝啊,这不是应该的嘛。”陈良话音一转,下一句便是,“我丈母娘一个月给我三十块钱,这丈母娘和亲娘肯定不一样,你和爹两个人,加起来一个月给我三十就行。”
陈白氏脸上的笑容还没有落下,突然变脸:“你是钻进钱眼儿了啊,你伺候亲娘老子还要钱,我们不和你要钱就不错了——”
“你们要了啊,”陈良忽然打断,“你们每个月和我要十块钱,我都是交到村里,再转交给您,您不能忘了吧。”
陈良也不是非要如此不懂事,只是他以前给父母的孝敬,父母都不承认,还到处说他心里没有家。
老人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他理解,所以直接交给村长和会计,他们帮忙记着。
这个年代,一年给父母养老费120,无论谁都不能说出什么。
陈白氏愣住,随后更加生气了。
“你还敢说,要不是你闹得所有人知道你给家里钱,能有那么多人跑家里借钱?”陈白氏气得喘粗气,“你知道你给家里添了多少麻烦吗?”
知道啊。
陈良就是知道后果,才决定必须这样做。
他是从去年七月开始将钱交给村里,其因一次回来走到村口,恰好碰到陈白氏和人说起陈贵给她买了衣服,周围人看到陈良,恭维说儿子们都孝敬。
结果陈白氏说陈良只知道给媳妇家扒拉东西,说了一大堆,没有一句好话。
陈良能认?
当即开始大闹,最终让养老费在全村人面前过了明路。
反正父母对他就那样,他比陈强和陈贵好得多,甚至比绝大多数儿子都强,结果父母还是看不上他。
他也不会贱到去乞求父母的爱。
“您要是非说我给家里找麻烦,我有办法,”陈良指了指外面,“这样,您和我爹我们去村委会,您就说以后都不要养老费了,毕竟三个儿子只有一个儿子孝敬也不好,行不?”
陈白氏快气死了:“你很敢和你哥哥弟弟比,他们天天在家里尽孝,你在外面吃香喝辣,养老钱都不想给,我看你是被鹿家两个女人教得——”
“您没事不要骂人家,我们说我们的事。你当我有钱啊,我的钱还不是丈母娘和媳妇给的?还是那句话,我丈母娘给我钱我才伺候,您和爹以后动不了,我也是这个态度。”陈良还是混不吝的模样。
“反了天了,你你你——”陈老太太一时都不知道怎么骂。
陈良倒是心平气和,略带无奈道:“娘,我从一进门你就开始唠叨,你不累吗?我爹呢,我来看看你们,对了,我哥和陈贵在家吗?”
陈强和老爷子肯定在家,而且不可能睡觉。
老太太说话的声音高,睡得再香也会被吵醒,明显都是不乐意出来。
等老太太骂够了,拿到了好处,他们再出来当和事佬罢了。
套路他都懂。
但他也不傻,被骂就听着呗,被打几下都无所谓,反正更多的东西没有了。
陈良是真的寒心。
“你还知道他们?”陈白氏觉得他这句话问得好,顺势说,“你弟弟有了女儿,你们也不知道帮帮他们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