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好熟悉的声音,是谁?」
鹿鸣顺着声音来处看去,这一看不要紧,瞬间惊呆了双眸。
「这不巧了嘛,人呐,真是不禁念叨呀,我刚说爷爷奶奶要来,他们竟然真的来了~」
「我竟然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陈良吞了一口唾沫。
他一点也不觉得好笑,不仅不好笑,还气人。
虽然……但确实该来的总会来,显然父母已经比他预想中晚了几天。
思及此,陈良说话的时候不免带着几分气:“现在才回来?现在是几点,是中午,晚吗?”
「不晚,又不是退休老头,没有多余的时间呢~」
陈良一想有道理,在陈满仓开口前便道:“我是要上班的,不上班就没有钱,没有钱只能吃软饭……哦,现在软饭吃不到了,饭都快吃不上了。但我这个人孝敬,心心念念给父母上交养老钱,爹娘心疼我回家晚,是打算免了我的养老钱吗?”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可能。
陈满仓没有理会他话里的埋怨,但是陈白氏却不甘心,直接怼道:“你为人子女,还不想给父母养老钱,我们养你有什么用?”
“人家养儿女不就是为了养老?真是随根儿,你跟你那个爹——”
“说什么呢!”陈满仓厉声呵斥陈白氏。
「嚯嚯嚯,是不是奶奶说漏嘴了,什么叫你那个爹,我爸爸的爹不就是在面前吗,还有什么爹哦~」
陈良眼眸微垂,以前的时候陈白氏不是没有过指桑骂槐,但他并未多想,只当是母亲在气头上,有时可能会口不择言。
但一旦有了其他猜测,如今父母的每一句话都会让他不得不往深处想,这一想,便有了另一种看似更加合理的解释。
如果他不是陈满仓和陈白氏的儿子,才会如此被母亲如此对待。
“娘,你这是说什么呢?”他收回思绪,迅速反应过来,反问道,“我那个爹?我还有哪个爹啊,我咋没见过?”
他是笑着问的,但说出口的话却透着寒意。
陈满仓略感诧异,他先是快速看向陈良,似乎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一点内心的想法。
但这一看,才发现陈良竟然也探究地看着他。
陈满仓不容自己的权威被质疑,当即有些生气:“啥那个爹这个爹,你就一个爹,陈良,你是连自己的父母都不认了?”
“咿呀~”
鹿鸣嘤咛了一声,然后快速躲到爸爸的怀里。
「声音好大哦,我怕被人看笑话……爸爸,你搞快点,先进屋再扯皮。」
陈良对陈满仓的质问丝毫不在意,笑意不达眼底,边开门边说:“不是不认,至少我要知道自己的亲爹是谁嘛,我和陈强、陈贵都是你们的儿子,你们却一直偏心。”
“你忘了当年我们抛家舍业地救你,我真是——”陈满仓又开始老话重提。
“啪嗒”一声,陈良打开门。
“爹,娘,你们先进,”他将呦呦放在摇篮里,从家里翻出两块冰糖,“我就剩过年买的两块冰糖了,你们是含着吃,还是我泡水?”
「我猜奶奶会说让她带回家~」
“有冰糖?”陈白氏眼睛一亮,立即伸手接过,“泡啥水啊,家里的孩子们可不像你们生活条件好,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一块糖,拿回去给孩子们甜甜嘴吧。”
“可怜的一一呀,半岁了还不知道冰糖是啥味儿……”
陈良“啪”地将两个接满水的碗放到桌上:“陈一一吃不到糖?那可真不行,不过这也怪不了其他人,要怪也是陈贵没本事,她没投一个好胎。”
「爸爸这话可不能乱说,陈一一还是会投胎的,毕竟上辈子的运气有点好呢~上辈子她是爸爸妈妈的孩子,我是小白菜……比起来还是我更惨一点,现在陈一一在陈家的待遇,比我上辈子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陈良心想真是傻闺女,人家陈一一是鬼是妖怪,你是人,能比得上吗?
不过夜路走多了,难免遇到鬼,而新社会是容不下精怪的。
“你、你你,有你这么说自己兄弟吗?再说凭啥说贵儿没本事,他给家里捡人参捡野鸡……说起这个,让你帮你兄弟卖东西你都不肯,贵儿都说了给你好处费,是不是忘了你姓啥……”陈白氏又开始絮絮叨叨。
「哎,呦呦耳朵好痛啊~奶奶是不是忘记了自己说过什么,说陈贵没钱的是她,说陈贵有本事的还是她,好赖话都让奶奶一个人说啦。」
「奶奶一个人就能演一场戏呢~」
陈良“噗嗤”笑出声,顶着陈满仓和陈白氏不善的目光,他清了清嗓子:“行了,娘,我都知道了,陈贵有本事,陈强也有本事,他们心里装着家里。”
“只有我,我没心没肺心里也没有你们,我什么都不行。”陈良用大家都能听到的话自嘲道,“我就是冤大头,我自己出了钱受了委屈,还要继续挨骂和被埋汰。没办法,你们小时候救了我一命,我活该一辈子给父母和兄弟当牛做马。”
「爸爸好委屈啊,我们不认他们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