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粮票、两张粮票、三张粮票……」
鹿鸣趴在床上,小手扒拉着粮票,几次想要抓起来都不得其法。
只能默默指着,计算张数。
陈良回家一进门,看到的画面便是穿着红色棉袄的小家伙,双眼和双手都盯着床上花花绿绿的票子……嗯?哪里来的粮票?
「咦,我刚刚数到哪里了?好像不对,我重新再来叭~」
鹿鸣再一次无奈于自己的小手和小脑袋瓜,视野和行动大大受限,她必须很用力才能做到成年人轻而易举做到的事情。
“哎呀,我们呦呦在数粮票啊,是谁送给呦呦的呢?”陈良觉得呦呦坐在粮票中间很好笑,活脱脱是话本里的散财娃娃。
鹿鸣听到爸爸问是谁送的,手里的动作忽然停下。
呃,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陈良还没有察觉出不对劲,他只是坐下和呦呦讲解道:“爸爸跟你说,这粮票和粮票还不一样,有半斤粮票,有一斤、二斤粮票,还有更大一点的数额,当然也有更小的,但我们这里最小的就是半斤。”
他转头和鹿清兰说听来的趣事:“沪市有半两的粮票,你说说多好笑,半两买什么嘛?”
鹿清兰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陈良终于看出母女俩的不对劲,他在屋子里看了看,没什么不同:“我离开家以后,有人来了?”
似乎也只有这个可能,才会突然多了如此多的粮票。
外面的形势越来越不好,粮票比钱更加保值,能送来粮票的人——
“不会是霍昌坚吧?”
鹿清兰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直接被陈良的自问自答搞懵。
「爸爸真可以啊,竟然轻而易举地猜出来了,哇,我的爸爸好像有点聪明呢。」
陈良“啧”了一声,什么叫有点聪明,他明明是很聪明好吗?
“你怎么知道是霍昌坚来了?”鹿清兰没有否认,反而直截了当地反问陈良,“他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吧?我也没有说漏嘴吧?”
所以陈良是怎么猜到的呢?
「就是就是,呦呦可不会说话,呦呦什么都不知道呢~」
呦呦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爸爸。
陈良心想今天还真不是呦呦透露消息,是他通过蛛丝马迹发现的线索。
他振振有词的分析道:“首先,这个时候能拿出大量粮票的人不多,我们的身边还没有这么阔气的亲友,有,也只有一个;其次,你和呦——我是说你的表情不对劲,似乎心里憋着一口气。”
“只有霍昌坚,才能同时做到这两件事。”
单是前者,已经排除了绝大多数可能,而后者可以做到的人比较多,但也不像是老陈家的人来撒野。
「是是是,恭喜爸爸猜对了呢,有点厉害,可是爸爸要不要猜猜他还说了什么呢?」
鹿清兰眼尾一挑,同样看着陈良。
好奇。
陈良顿了一下:“他说什么了?”
这个他是真的猜不到,猜不到就主动问嘛,问自己和媳妇和孩子,不丢人。
“他连我的爹都不敢承认,对外面的人说他是你的远房亲戚,你说可笑不可笑。”鹿清兰说起没有与呦呦说的话题,“霍昌坚进门后不久,外面那大妈叫我,我出去了一下,佟立武的媳妇在哭闹,她还想继续工作。但是我过去我能说什么?我其实还挺鼓励她上班的,后来她气得回娘家了。”
正是因为当时佟家的热闹更大,且是一向自诩会治家的那大妈为难,院子里的人才无心关注她的“远房亲戚”。
鹿清兰说着与陈良对视一眼:“我进来的时候,霍昌坚推开了里屋的人,正要动手——”
她稍稍犹豫了一下:“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呦呦害怕的都哭了,我对他不放心,万一呦呦出事儿怎么办?”
「就是就是,他都能找人绑架我,当时我就害怕极了~」
其实霍昌坚对呦呦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出格的举动,甚至称得上一句慈爱,只是她们的观念先入为主,对霍昌坚带着天然的排斥。
陈良思考之后点点头,他上次见到霍昌坚时提过一句,但他觉得霍昌坚的态度很奇怪,似乎他也不是完全知情。
“对了,他今天有说上次送我们东西多少,以及和我见面的事情吗?”他忽然想到。
鹿清兰摇头:“没有,他只是解释了两句他当年的‘无奈’,说这种话没有意义,我也没有让他说下去。”
陈良更觉得可疑,霍昌坚看上去为什么像是在害怕一些事情呢?
男人最懂男人的想法,他做不出霍昌坚做过的缺德事,但仔细想想,未必不能猜出一二心里路程。
「还要说什么呢,如果不是他找妈妈想要追回古董,可能永远不会来咯~」
陈良脑子一顿,随即看向鹿清兰。
“霍昌坚上次一直追问我,咱妈留下了什么东西,他今天是不是又来问你?”
鹿清兰点头:“他拿来一张纸,跟我说当年我们离开的时候,家里佣人四散逃离,还带走了不少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