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下一个月,也就是六零年的七月份。
刚到月头,供销社就宣布了一条很不好的消息,说现在已经没有鲜肉供应,从本月初开始,将投放陈年肉罐头,以代替新鲜猪肉。
除此之外,可能为了缓和紧张氛围,肉票恢复以前的数额,每人每月分发三张三两的肉票。
但是陈良拿着三个人、也就是九张肉票去兑换肉罐头,结果只能兑换两罐……他拿着两个肉罐头,忽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哭也不过分,毕竟算下来,这多给的肉票买罐头,还不如以前少一点肉票买新鲜的肉。
他和鹿清兰没有别的爱好,唯独在吃的方面比较有追求,现在的陈年肉罐头,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不如,他再去王家试试?
他跟人家王德胜去买肉未必买的上,但如果匀给他几根大骨棒……补充营养也行啊,煮大白菜都香。
陈良正迈过院子里的第一道门。
后门他还在慢慢地刨,他和鹿清兰寻思,他们不能表现得太心急。
灾荒年人没精神气,集中表现为做事力不从心。
他们不能表现的精神充沛、干劲十足。
人在饿肚子和走到绝路的时候,什么想法都会有,什么缺德事情都能干得出来,他们不能考验人性。
不过陈良并没有放弃,他就每天在吃完饭和闲暇的时候刨一会儿土——看似干活慢吞吞,实际他的地窖即将完工。
“良子!”
那大妈忽然蹦跶到他的面前,陈良心里有事,差点吓得跳起来。
但不等陈良发表出声,那大妈先一步制止他开口:“你爹娘来了,还有你两个兄弟,你是刚从供销社回来吗?他们都闯到你屋里了,我隔着老远都听到里面吵起来,你——”
陈良瞬间急了,他拿着手里的两个肉罐头,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稍稍犹豫一下,将肉罐头递给那大妈:“劳驾您了,您先帮我藏起来……千万别给我弄丢了,九张粮票呢。”
不等那大妈拒绝,他倏地朝后院跑去。
“你们进来我欢迎,因为你们是陈良的父母和兄弟,但你们再往里面多走一步,就是抢劫。”鹿清兰冷冷道,“你们能进我的家里,依仗的是陈良,因为陈良是我的丈夫。”
“我连他都可以不要,你们觉得我在意你们是谁吗?”
陈良听着鹿清兰充满怒意的声音,当即内心倒遭了。
鹿清兰对老陈家人不喜欢,但一般情况下始终会维持一个互相都能过得去的尺度,更多时候,她不会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在鹿清兰的心里,她和其他陈家人只能称得上是亲戚,并没有多亲近。
看来今天鹿清兰是真不高兴了。
“你、你是我们陈家的儿媳,拿你点东西你还——”陈满仓似乎想“动用家法”。
“哐当“一声,陈良飞速冲进屋里。
「嚯嚯嚯,爸爸回来吗?我好像听到了爸爸的脚步声?」
“二哥?”陈贵一步上前,拽着陈良告状,“二哥,你看看你娶的什么媳妇,仗着自己是城里人,就看不起我们农村人,我看她是看不起你!”
“当年非要娶这么一个搅家精,你说说我们兄弟本来关系多好,就是因为她——”
「因为谁搞搞清楚好不好,爸爸跟你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哎,自己是什么东西自己心里没数吗?」
陈良抬眼看陈贵,有数也不会出头了。
他眼尾扫过陈强,顿时乐了。
“我说贵儿,你不过是小弟弟,大哥心里有数的都没说话,你跳得这么高?”陈良伸出一根手指,在陈贵的心口处戳了戳,“你是不是想我和你二嫂离婚,然后把你二嫂赶出家门,你住进来?”
「哇,大白天就做梦呐?想得也太美了,即使爸爸妈妈离婚,也是爸爸被赶出家门,我和妈妈是不会走嘀~」
「妈妈一定要好好活着,你要是没了呦呦也不活啦~」
鹿清兰对他们进门就拿东西的行为,恶心又反胃:“我就是把房子砸了,烧了,也不可能送给你!”
陈良惊了一下,就听到旁边陈满仓摔了一个碗。
“反了,真是都反了!”陈满仓指向陈良,“陈良,你还是不是男人,你就让你媳妇这样说你的父母和兄弟?你要是还记得自己姓陈,你就跟我们回家……”
陈强顺势走到陈满仓身边,扶着陈满仓坐下:“爹,你先消消气爹,你年纪大了不能受气,哎,”他为难地看向陈良和鹿清兰,“你们年轻,说话也不能这么没轻没重的。”
陈良听着他们一唱一和,跟看戏似的津津有味。
「是不是还要妈妈和爸爸道歉呀?」
在鹿鸣小奶音在陈良和鹿清兰耳朵里炸开的下一秒,就听陈强对陈满仓道:“爹,咱不能拆一桩婚啊,我看让良子和他媳妇道歉就行了。”
陈满仓拉着个老脸,沉声道:“一家人就要一条心,让他们回咱老家住几天,好好学学什么叫家风!”
「嗯?嗯嗯??回小石沟住?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