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园。
现在还不是赏梅的季节,枝干都光秃秃的,无端多出了几分清冷之气。
何知芳远远地就看到一位年轻男子手执一本书卷,身穿月白锦绸长袍,清雅方正。
“公子。”
何知芳心下一喜,再次确认了自己的仪容没有什么问题后,便缓步上前,柔声唤了一句。
那人转过身来,似是有些疑惑。
看清了此人的面貌,何知芳不由得感到有些失望。
传言里头的林危,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可面前的人,气质儒雅,看着有股窝囊劲。
难道是找错了人?
“你是今天来赴宴的小姐?”张良生率先开口道。
“嗯对,我是大理寺卿的女儿何知芳。”何知芳一张口,便自报起家门来。
张良生目光一顿,对于这位小姐,他也有所耳闻,据说很得大理寺卿何望封的宠爱。
何知芳见他不说话,心里顿时觉得没趣:“我就是闲来无事,误打误撞来了这里,你别多想。”
话音一落,她就要抬脚转身往梅园外走。
“姑娘留步。”
张良生放下手中的书本,理了理衣角,追了上去。
“你头上的钗子蛮好看的,我也想给我的妹妹买一个。”
张良生指了指她头上的那支流苏蝴蝶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何知芳一愣,下意识地就摸了摸自己头上的这根簪子。
这是她特地去金玉堂找人定做的,不少人看了都嫌弃说幼稚,只有她自己觉得好看。
如今被面前的人这么一夸,何知芳竟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传言里也有说,林危确实很爱护他的妹妹林之语,难道面前的人真的就是大公子?
“你妹妹在丞相府,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会瞧得上我这簪子?”
何知芳试探地问。
张良生诚恳道:“我觉得很好看。”
何知芳心里暗喜,对这人也生出了几分好感:“我这是专门定制的,京城里头买不到第二个。”
“这样啊。”张良生的语气有些遗憾。
何知芳话锋一转:“这样,你不如拿个东西来和我换,怎么样?”
张良生闻言,摸了摸自己身上,发现并没有什么可以交换的物件,心思一转:“不如我给姑娘变个戏法,姑娘要是满意了,就把这簪子送给我?”
何知芳道:“这怎么能算是交换。”
“千金难买美人笑,姑娘是美人,一笑值千金不止,怎么能不算是交换呢?”
何知芳心道,这林家大公子还挺花言巧语。
她的样貌在京城当中连中上都不算,也就是那些个夫人为了讨好自己的父亲,才会顺带夸上一夸。
如今竟有男子如此夸自己,何知芳的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可面上却忍了又忍:“行啊。”
张良生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在树干上敲去上面的灰尘,广袖一遮,再次拿下来的时候,那树杈上面竟开出了一朵小小的梅花。
他把这梅花摘下,递给何知芳:“姑娘可还满意?”
何知芳又惊又喜地接过,对此人的好感又上升了好几个度。
之前相看的那些人,虽然也有在想方设法地讨好自己,可都不过是些金银之类的俗物,看似真心,其实也不过是在阿谀奉承。
她还是头一次被人用这种方式讨好,心里欢喜得紧。
何知芳又再次打量起此人的外貌,虽说平平无奇,但至少也不算是歪瓜裂枣。
而且他的嫡母王氏,也出自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之族,林丞相又是朝廷重臣,很是加分。
自己的父亲也说,这林危虽然语气有些张狂,但十年间也立下不少功劳,若是好好培养,林家又会出一位少年将军。
在这些信息的加持下,好像外貌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了。
何知芳拿出香囊,连带着那只簪子,一起递给了张良生:“林公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收下。”
张良生这才明白过来,眼前的人对自己好言好语,是因为把自己当做了林危。
对于林危,他的心理是很不平衡的。
凭什么两人年纪相仿,一个只能寄人篱下受尽白眼,而另一人刚回家就前呼后拥,不少大姑娘小娘子都芳心暗许?
更别说他还惹出了那档子事来。
正当他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把这场面应付过去,还能不失何知芳对他的好感的时候,脆脆甜甜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脚步,不合时宜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