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舞阳缓缓从口袋里拿出钱来,一点点地递过去,轻轻地道:“你认识这个吗?”
根石的目光被吸引了,咧开嘴:“钱,钱。”
“给你的。”秦舞阳仍然保持着缓慢的动作。
根石接过钱,像是得到了宝贝一样,放在口袋里也不是,放在草垫下也不是,简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最后只是紧紧地攥在了手心。
秦舞阳见他的情绪稳定了下来,才用很轻的口吻道:“你告诉我,是谁跟你说你爸藏在田里的?”
根石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竖起刺的刺猬,呜呜低吼着,目光里充满了敌意。
秦舞阳没有动,轻轻地道:“告诉我,我们一起打他。”
根石渐渐地沉定了下来,却是开始说:“马,马……”
秦舞阳尝试着再与他沟通,但是根石只是像个复读机一样重复着那一个字,秦舞阳无奈地摇了摇头,想了想,又从口袋里拿出了零钱放到了地上,这才悄悄地退了出去。
在回去的路上,秦舞阳的心里堵得不行,他真不知道根石将来的生活会是怎么样的。
长假一晃而过,法定是七天,但是镇里却只放了三天。
随着长假的真正结束,市里的秸秆禁烧督导组也进驻到各县区,负责白下县的是市.委组织.部长冯兆伦,当然,他只是个领队的,并不会时常在这里。
由于正式进入秸秆禁烧阶段,镇里的工作组也被安排到各村,而各个村组都安排了专人值班巡逻,具体的分工方式各不相同,无需赘述,且说秦舞阳,他在村里没田没地,不像其他的村干部或多或少地都有些地,需要去收割播种,有的家里还有收割机,所以秦舞阳当仁不让地担负起巡逻的责任,反正村子里的农业用地并不是太多。
在此期间,县里镇里的督查自然是率性而为,说查就来查。有一次市督查组的抽查给秦舞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时是冯兆伦亲自带的队,分管农业工作的副县长和环保局局长也一起过来,镇长胡柏闯也在陪同。
在看到秦舞阳的时候,冯兆伦的目光有点漠然,似乎早已忘记了他们曾见面晚酒,不过对悦丰镇的秸秆禁烧工作还是给予了很高的肯定,尤其说像年轻同志这样为了确保不点一把火而在深夜还在巡逻的精神更需要学习,胡柏闯的腰就挺直了,觉得脸上很有光。在胡柏闯的介绍下,冯兆伦才哦了一声,道:“退伍军人转业啊,唔,这个责任心很强,表现出了军人爱吃苦能吃苦和敢于吃苦的精神,胡镇长,像这样的年轻人可都是宝啊,一定要用好,要引导,要开发,不能挫伤积极性。”
胡柏闯笑得满脸生辉:“冯部长的指示一定照办。”
直到车子发动了,秦舞阳看着渐渐远去的车灯,他有刹那间的失神。
“慕容洛,你的机会来了。”得到市.委组织.部长的肯定,胡柏闯相信秦舞阳的好日子还在后头,“以后有的是机会,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搭上这条线。”
秦舞阳笑了笑道:“谢谢胡镇长,胡镇,要是没什么事,我打算去一趟海棠村。”
“干嘛?冯部长人都走了,慕容洛,做事勤恳没错,但也要学会巧干,今晚啊我放你的假,好好歇着。”胡柏闯其实一直看在眼里,秦舞阳就是那种卖力的老黄牛。
秦舞阳笑着道:“我不是去巡查的,我是要去看看根石。”
“根石?那个傻子?”胡柏闯却是道,“你不用去看他了,他昨天掉水库里淹死了。”
秦舞阳不由怔了一下,死了?
“喝醉了,失足跌落水库,尸体漂上来的时候,身上还装着没花完的钱,也不知道谁给他的。”
秦舞阳又是一怔,难道他是拿自己的钱去买酒喝醉落水库被淹死的?
次日有雨,无需担心着火,秦舞阳这几天天天在村里转悠,累的够呛,赶紧回了住处睡下,夜里他做了个梦,梦到根石在水里拼命挣扎,他赶紧伸手去拉,却是被根石一把拉下了水,一下子就把他给惊醒了。
天已经亮了,耳边听到有下雨的声音,秦舞阳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眼前不由又浮现出根石的模样儿来,这时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那晚他去找根石的时候,根石一直不断重复着“马”字,当时他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想来,极有可能是个人名。
秦舞阳猜测,根石纵火铁定是受人刺激的,那么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
当然不可能是闹着玩,那么就是刻意的报复了。
一念及此,再结合那个“马”字,秦舞阳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副镇长马明辉,他姓马,跟自己有怨,既有动机,也符合条件。
只不过这些都是秦舞阳的猜想而已。
吴晗的事情已经挑明,他当然不好再去住下,在离汽车站不远的地方租了带着小院子的房子住下,这儿哪儿都好,就是卫生间的马桶老是堵,让秦舞阳不胜其烦,偏偏这段时间又很忙,根本没时间去修,只能憋着,刚刚在想事情还没什么感觉,现在却是觉得膀胱都要憋炸了,连忙套上外套,冲向住房外的公共厕所。
雨还在下着,秦舞阳去公共厕所方便了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