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秦舞阳在常委会上亮了个相,秦舞阳的发言很简单,在市.委的领导下,扎实开展工作。
这也就是一个见面会,随后会议的一些议题秦舞阳都没有发表意见,很是沉稳。不过因为是年初,主要是部署工作,一小部分是上一年遗留下来的事情,秦舞阳只是带个耳朵听听,所以会议并没有开多长时间。
散会之后,不到十一点,与会同志散了之后,纪委书记江庆国和宣传.部长林远康被留了下来。
说的自然是城管事件的处理。
江庆国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根据惯例,为了顺应民意,是需要有人背锅的,也就是说,涉事的几名城管将会以临时工的身份被开除。
韩啸林把目光投向了林远康:“舆论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林远康苦笑道:“我找了一批枪手,写了不少洗白的文章,但民间舆论太强大了,帖子清一色都沉了。”
韩啸林揉着太阳穴,只觉脑瓜子嗡嗡的:“马拉隔壁的,现在只要一上网,什么事都藏不住啊。”
林远康接着道:“光是昨晚,就有一大批省内外的媒体记者过来采访,都被我给挡回去了,今天不定还有多少呢,韩书记,这事如果不尽快拿出个结论,舆论这一关可能真不好过。”
韩啸林的脸色很难看,把目光投向了秦舞阳:“秦市长,你怎么看?”
秦舞阳一直没说话,韩啸林点将了,他就不好继续沉默,斟酌着道:“我觉得,我们的方向错了。”
秦舞阳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韩啸林却是精神一振,道:“怎么讲?”
秦舞阳道:“民众的情绪固然重要,但事实真相却更加重要,所以我们首先需要确定一点,就这件事,城管到底有没有错,有没有责任。江书记,我想知道你们的调查结果。”
江庆国先是看了韩啸林一眼,见韩啸林没有异议,这才道:“纪委对涉事的城管队员进行了询问,又走访了周边的群众,结合相关的视频,结论是,城管的执法过程规范,摊主伤人在先,城管正当防卫,只不过……”
秦舞阳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也就是说,我们的城管队员是没有错的,对不对?”
江庆国道:“目前没有发现城管队员有违规的行为。”
秦舞阳道:“既然这样,我个人认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如果只是一昧地无底线地迎合民意,哪怕民意是错误的,我觉得这不是一个负责任的态度,错在城管,那该处理的处理,该追究责任的追究责任,但城管没有错,我们如果还要让他们来背锅,去照顾所谓的民意,试问一下,还有谁会为我们去工作?城管一线,面对的情况很复杂,管理者与被管理者的矛盾历来就无法调和,所以我的意见是,还原事实真相。”
“事实上,昨晚我对执法记录仪的视频研究了很久,城管的执法完全没有问题,当然,抖音、头条等一些媒体我也关.注了,确实,负责影响很大,但我们不能被网络喷子左右,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因为我们做不到让所有人都满意。这件事让人背锅,那下一件呢?下下件呢?每件事情都不坚持自己正确的原则,还要我们市.委市政府干什么?直接让这些喷子来干就好了嘛。”
秦舞阳的话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他们的心声,但他们不敢这么做,换一句话说,这事既扯不上纪委,也扯不上宣传部,最终要对此负责的是韩啸林,如果真的采取这个方式的话,被推到风口浪尖的也是他韩啸林,别人又不难受。
韩啸林有所犹豫不决:“先散会吧,我跟秦市长再商议商议。”
众人离开后,秦舞阳递了根烟过去,道:“书记,是不是挺为难的?”
韩啸林苦笑道:“舞阳,如果按照你的意思来,我个人倒无所谓,但云窑会炸的。”
秦舞阳笑着道:“城管事件在全国屡见不鲜,别的地方咱们管不上,但那些不能作为我们的参照。就事论事,这一次,我不认为城管有什么错,云窑的干部到底是不是在躺平,还需要进一步的调研,但城管们绝对没有躺平,他们一直奋战在市容管理的第一线,如果我们不给他们做后盾,那还有谁给他们做后盾,他们会寒心的。拿着可怜的薪资,干着天怒人怨的事情,你我作为领路人,难道连一个最基本的公平公正都给不了吗?”
“舞阳,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政治不是这么讲的。云窑一炸,谁给我们公平公正?上头只会批评我们不讲政治,不讲大局啊。”
“背离真相的政治和大局,不讲也罢。”秦舞阳淡淡道,“就事论事,我绝不惯着那些网络喷子。我去医院一趟。”
看着秦舞阳挺.拔的身躯消失在会议室门口,韩啸林陷入了沉思。其实他也清楚,即使顺应民意,开除了几名涉事城管,还会有一片骂声,并不是捂上眼睛就看不到,捂上耳朵就听不到,面对那些不分青红皂白的攻击和对政府公信力的质疑,他这个市.委书记到底是当一只愚蠢的鸵鸟,还是站在人民面前坦然接受,他确实有些举棋不定。
且说秦舞阳赶到医院,直接去了受伤城管的病房,外面拥着不少人,看他们长枪短炮的架势,就知道是一些媒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