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婉菁……”周燃深跌跌撞撞从台下冲上来,崩溃地大叫着。
这个在商场上雷厉风行、沉稳内敛的男人,此时双眼赤红,颤着手压着地上女人脖子上的大动脉,一只手掏出手机就要拨打120。
满是血污的手,却怎么摁也解锁不了手机,急得跟孩子一样痛哭起来。
安抒抒跌坐在地,只觉得眼前模糊一片,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直到救护车的医生当场宣布躺地上一动不动的女人死亡的那一刻,周遭才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周燃深在听到爱妻死亡的刹那,整个身子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软了下去,彻底昏死。
“爸……爸……”
周柏霆还未从丧母之痛中回过神来,再次陷入对父亲生死不明的恐慌中。
周燃深被救护人员抬上担架时,和救护车一同来的警察也来到现场,叫住周柏霆,“嫌疑人已经控制住了,等下你们回局里一起录口供。”
一路上,周柏霆浑身颤抖,红肿的双眼里是一片哀痛的深渊。
安抒抒揽着他的肩一下一下轻拍安抚着,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抖着唇反过来安慰她,“抒抒,我没事的,你和宝宝一定要好好的……”
两人看着场景的瞬息万变,从唯美浪漫的童话世界一下子跌进现实的沼泽泥潭。
当看到警局里戴着明晃晃手铐的安母时,两人全都如遭雷击,疯狂地摇头。
“不会的,我岳母不会杀我母亲的,我还要和她宝贝女儿结婚的,不会的,不会的……”
周柏霆松开安抒抒的手,连连后退几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所有的神经都在叫嚣着崩溃,哭红的双眼似盘旋着愈来愈浓的惊恐风暴,汹涌的泪水再次无声决堤。
此时的安抒抒已然呆滞,望着茫然无措的母亲,全世界仿佛陷入死一样的沉寂,只感觉有一记记狠厉的重拳不间断地砸在她脑门上,让她的意识一瞬间混沌一片。
“抒抒,妈没有……”安母颤抖着满是鲜血的双手,惨白的脸上也满是血迹,眼里满是恐惧,“妈不记得了,突然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
“我妈不会杀人的,更不会杀我婆婆的,她们两人曾经是很好的闺蜜……”
安抒抒强压下慌乱坐到安母身边和警察解释。
做笔录的民警抬眸冷静地看向她,打断了她的话,“曾经,那意思是现在两人闹掰了吗?”
不等安抒抒回答,他继而从密封的塑料袋里拿出一把录音笔,好整以暇地问她,“你知道你母亲得了阿尔茨海默症吗?她现在出门都带着录音笔,刚才她和你婆婆的对话也全都录下来了,你要听听看吗?”
“什么?”
安抒抒只听到脑中“轰隆”一声,不知道母亲竟什么时候得了和外公一样的老年痴呆症。
她怔怔地扭头看向一旁一脸惊慌、眼里却满是呆滞的母亲,简直无法接受这个晴天霹雳。
俞姨轻柔的声音和安母愤怒的质问声交织着从录音机里传来。
“对不起,这些年我不敢出门,都是不敢面对你,但是事情真相真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俞婉菁,我是不会原谅你的,我来见你,也不过是看在柏霆的面子上,不然你……”
“啪”一下,周柏霆已然从刚才的震惊中回神,立马冲过来,颤着手迅速关上录音笔。
“警察同志,我太太怀孕了,她受不了刺激,可不可以让她先回去?”
民警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安抒抒点头同意了。
安抒抒浑浑噩噩的,也不知是怎么被周家的司机接回去的。
临走时,她看着哭成一团的母亲,还有周柏霆不住躲闪的哭红双眼,整颗心又酸又胀,好像下一秒就要无处安放,停止跳动。
她不明白,一夜之间,两人原本憧憬幸福的婚礼现场,却变成一个满目血腥的杀人现场。
更恐怖的是,她的母亲居然成了他们口中的杀人凶手!
看着镜子中那个原本明亮耀眼的新娘,此时纯白的婚纱上是刺眼的鲜红,如一朵朵绽放在裙摆上的红色妖艳之花,又像是扎在她和周柏霆婚姻之间带血的根根毒刺,每一抹红都在提醒着她。
俞姨死了,把她当女儿一样疼的婆婆死了。
她最爱的男人失去了最爱他的妈妈,而凶手就是她的母亲!
脱去婚纱,她守在家里一整夜,始终没等到周柏霆发来的任何消息。
她想去拘留所看母亲,因为规定无法探视。
去律所找周柏霆,却始终看不到他的身影,入目皆是周遭律所同事们的指指点点。
医院里,周燃深好像也知道了安母是凶手的事,板着脸一言不发就砸了她带来的保温桶。
她坐在周家老宅俞姨给他们小两口布置的婚房里泣不成声。
看着一条条发给周柏霆的信息石沉大海,她的心好像被人劈成两半,痛得几乎窒息。
她回到两人一起居住的大平层,看着黑漆漆空落落的屋子,每一处都印刻着他们两人爱过的痕迹。
可是,她还在,他却消失了。
夜色笼罩着她。
初夏的晚风透过敞开的门穿堂而过,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