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周柏霆声音发颤,已然没了翻材料的勇气。
他想起了开庭前呈给他的那份伤情鉴定签名。
心底莫名恐慌起来。
公诉人踱至大屏幕前,直接将安抒抒在仓库里被五个人高马大绑匪暴打的全过程视频快进播放。
整个法庭落针可闻。
当视频里的大铁锤砸断女人的手臂,她却依旧挣扎着跪在绑匪面前,祈求他们不要让孩子们看到她被打时,所有人都看哭了。
看着她被一个又一个壮汉轮流骂骂咧咧地暴打,却一声不吭,所有人都哭了。
整个法庭只剩下大屏幕里一拳拳沙包大的拳头砸到肉的沉闷声,甚至还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面对这场景,所有观众都别过头去,抹着泪不忍直视。
周柏霆怔怔地看着视频里的女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鲜血从她米白色的连衣裙下淌出,最后将整条连衣裙浸染湿透。
他双目赤红疯狂摇头,口中喃喃自语,“那不是她,不是她……”
他的话梗在喉头,如千万根钢钉卡在喉头,被他硬生生咽下,再一根根扎进五脏六腑,疼得他浑身剧颤。
那一天,她就是穿着这条裙子和他交缠,和他吵架,甚至说要和他离婚!
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看着眼前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毒打,那一下下拳头隔着时间和空间,就这么一下下狠厉地砸在他的心坎上。
砸得它血肉模糊,鲜血淋漓,最后只剩一淌血水!
他颤抖着手想翻开手中的文件,却发现眼前的世界模糊一片。
他甚至看不清眼前文件上的字迹,只能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努力试图恢复平静。
终于,他定了定神,重影的世界再次合二为一,有了画面。
当看着上面赫然标注着“重伤一级”这几个字样时,他全身的血液好像凝固住般手脚冰凉。
他就像失去灵魂般怔怔坐着,看着那一行字,只觉得喉头阵阵铁锈味肆意翻滚。
公诉人如法炮制,和刚才周柏霆一样怒斥绑匪们施加在受害者身上的恶行。
她目光肃然地走到几名绑匪跟前,脚步来回踱动着,最后停留在刀疤男跟前。
因为在先前的提审中,这十名绑匪就如同事先都窜好口供般,拒不承认白芷芊就是绑架案的幕后主谋。
只说是为当年安抒抒害他们入狱的蓄意报复。
但是最后关头,她依旧希望他们抱有减刑的心理,指认白芷芊。
当公诉人对着刀疤男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时,眼角却瞟向周柏霆脚步踉跄着从席上过来。
身为一名专业律师,他违反程序打断了她的提问,整个人好像一瞬间被抽走了力气般,就那么猝不及防横亘在她和刀疤男中间。
所有人都惊诧地注视着他一副失态的模样呈现示人,全然没了刚才那股咄咄逼人又冷静自持的矜贵模样。
他身体摇晃着,通红的眼死死钉在刀疤男脸上,嗫嚅着惨白的唇问他,“你们……为什么……要下那样的死手?”
“为什么打累了也不肯停手?”
最后他更是情绪激动地咆哮出声,“为什么?”
刀疤男显然忘了他就是当年那个救安抒抒的小男友,被他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跳。
他以为这是律师辩论的一种方式,鼓着腮帮子不禁委屈起来,“我们也不想那样揍的,本来就想随便打一下,然后重点是兄弟们都爽歪歪才是正事,谁叫那娘们被打成那样也一声不吭,但凡她叫一声,我们也不会那样打……”
“你们这群混蛋!”
周柏霆一把揪住刀疤男的衣领,抬手便想揍他。
庭上顿时乱成一团,还不等法官法槌落下。
周柏霆揪着刀疤男的手指指尖泛白,挥在半空中的拳头如被定格住般无法落下。
紧接着,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他生生吐了一口血,直直喷了刀疤男一脸,最后身子如失去支柱般直挺挺地向后仰去,砸在法庭坚硬的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公诉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吓了一跳,庭审暂停。
全场只剩白芷芊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以及听众席上一浪盖过一浪的议论声。
季轻颜看着周柏霆被120医务人员接走,晦气地骂了一句,“真是倒霉,要不是他,恐怕就可以给姓白的定罪了。”
季楠笙长叹一口气,心底也是无限感慨,想当初安抒抒只是被同事们不痛不痒地指使去干活,周柏霆整个人就心疼得不行。
现在看到她遭受如此暴打,即便失忆,他的潜意识恐怕也无法承受这种致命打击。
*
安抒抒看着墙上的时间,估摸着庭审估计已经结束。
她在心底默默祈求,这场官司一定要赢。
只有这场官司赢了,她的孩子们才不会再次受到威胁。
还有那个安筱柔,也是打不死的小强。
她真的想把周柏霆拐走,带着一家子躲到穷乡僻壤去过与世无争的日子。
真受够了这种过了一关又一关还不能和心上人happyendding的苦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