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岭距离喜鹊岭隔着两百多里,这边的绺子他们都没打过交道,不知对方深浅。
当下柳承道催动座下枣红马,一马当先直奔喜鹊岭脚下。
“俺过去看看!”顺子拍马赶上,紧紧跟在柳承道身后。
顺子刚刚一动,宋颀就跟了上来。
老张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淡淡笑道:“这两个小子,孟不离焦焦不离梦!”
柳如烟道:“咱们把大队人马往前压,让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顺子和宋颀跟在柳承道身后,远远便看见道路转弯处,乱石和树木后面有人影闪动。
不等三人赶到跟前,对面树林里闪出三人三骑。
为首一人身穿羊皮背心,敞着怀,腰间插着两把盒子炮。
这人倨傲地骑坐在马上,冷冷看着缓缓走来的柳承道三人。
距离对方还有十几米远,柳承道勒马停下。
他双手抱拳举过左肩,向后一扬,接着颠了三下。
这是关东绺子见面的规矩,只要见面做出这个动作,说明都是道上的人。
言下之意,大家都是绺子,有事好好商量。
身穿羊皮背心的匪首见状,抱拳回礼,开口道:
“出门在外走风尘,哪路神仙来登门?”
这话的意思,是要跟柳承道盘盘道儿,问清楚他的来历。
柳承道神色傲然,问道:“西北连天一片云,兄台可是话事人?”
他这话一点都不客气,要跟对方管事的说话。
羊皮背心神色一凛,沉声道:“得胜大当家,东边好。并肩子,报个迎头!”
柳承道没想到这个羊皮背心竟是得胜绺子大当家的,绰号叫东边好。
他当即再次抱拳,“失敬,失敬!头道梁上两棵柳,红马快抢大来妈。”
两人的对话,听得顺子和宋颀一头雾水。
柳承道的最后一句还是能听得懂的,这是告诉对方:我姓柳,绰号大来妈。
黑风岭绺子人多枪好,管子直(枪法好),这些年打鬼子远近闻名。
柳承道没听说过东边好,东边好却听说过他。
他话一出口,东边好便将信将疑把柳承道上下打量一番。
“就你,还红马快枪?”
柳承道也不跟他磨叽,点头道:“嗯呐!”
东边好身边的两人凑到他身边,耳语了两句。
东边好突然仰头哈哈大笑,“就你这一脸大胡子的大老爷们,也敢冒充大来妈?”
顺子和宋颀忍不住一阵暗笑,原来江湖上以讹传讹,把柳承道传成女的了。
宋颀嘿嘿笑道:“俺说这位大当家的,谁说大来妈是女的了?您叫东边好,东边就一定好?”
说着,他还抬手指了指东边好身后。
过了喜鹊岭向东,就是宽甸,山高沟深地广人稀,还真没有凤城这边富裕。
可人家当初取这个绰号,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喜鹊岭地处凤城最东边,他取这个绰号,其实是标榜自己仁义。
听宋颀的话语里没有半分敬意,东边好不由怒气上涌。
“好得很!既然你非要说大来妈是个男的,那就是个男的。你们要是能整个红马快枪出来,俺也认。”
柳承道骑坐在马上,淡淡问道:“怎么整法,大当家的只管说!”
东边好从衣袋里掏出一把铜钱,说道:“俺把手里铜钱撒出去,你纵马过来,能把铜钱全都打落,俺就认了。”
柳承道嘿嘿一笑:“你认了俺是大来妈,有什么好处?”
“请你们上山好好搓一顿,不管你们去哪,咱得胜都送出三十里。”
野毛子(外地土匪)路过,按照道上规矩,都是来合子(自家兄弟),招待一次也是理所应当。
毕竟谁也说不准,以后有没有用到对方的时候。
东边好声音洪亮,说话掷地有声。
对方要是真有这个本事,还需要去冒充别人的名号?
这个大来妈,多半会是真的。
他一向敬佩黑风岭的两棵柳,只是无缘相见。
这次遇见了,一定要尽尽地主之谊。
柳承道嘿嘿一笑,说道:“说过的话,可不准反悔。俺大来妈,这顿饭是吃定了。”
枪打铜钱顺子没见过,却见过枪打大洋。
不过那是在灯光下,要比这光天化日的难得多。
要是师娘在这,这事肯定妥了。
顺子和宋颀都知道柳承道出枪快,枪法好,却不敢相信他也有这个本事。
谁知柳承道一脸的无所谓,他晃了晃左肩,说道:“但是不巧的很,前不久左肩受了伤,只好让俺的徒弟代劳了。”
他看了顺子一眼,随即说道:“大当家的,俺这徒弟学艺不精,俺的十成本事,他顶多学去了一成,有没打中的,您多担待。”
这逼装的,要比宋颀的逼格高多了。
顺子心中一阵无语,肯定是师娘跟他透了底,不然他哪来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