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东走了两里多地,是一片荒草丛生的空地。
空地的对面,是一处宽阔的宅院。
宅院大门宽大,栅栏铁门紧闭,门两边各有一根路灯柱,明亮的路灯将大门区域照耀得一片通明。
透过大门的铁栅栏,可以看见两边各有两名军警正在站岗。
宋颀忍不住低声惊叹:“他娘的,这地主老财混得可以啊,大半夜的还有人站岗。”
顺子放眼望过去,见大门内的旗杆上隐隐约约挂着五色旗。
这种伪满洲国旗很多地方都有悬挂,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尽管有两人搀扶,雷振明走到这里也早已气喘吁吁。
他看了对面一眼,说道:“这里原先是吉黑榷运局官署,小鬼子扶植伪满洲国后,成了宫内府。”
宋颀撇嘴道:“还宫内?他还真以为他是皇帝?”
雷振明微微点头,看了一眼东边,说道:“到了这里我就熟悉了,再向东翻过铁路,就是东安屯,那里有咱们的人。”
顺子弯腰背起雷振明,低声道:“走,我背你过去。”
过了铁道,就是新京郊外,已经没了路灯。
夜色中,一片黑魆魆杂乱无章的低矮房屋,呈现在三人面前。
按照雷振明的指示,三人三拐两拐,在一处土坯院墙前停下。
雷振明道:“放我下来,我来敲门!”
笃—笃、笃!笃—笃、笃、笃!
顺子听得真切,这敲门声一长两短,一长三短,分明是一种暗号。
敲了一遍之后,没有人应,雷振明又敲了一遍,频率跟之前一模一样。
这次敲门声刚停下,院子里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吱呀一声院门打开,里边的人举起手里的马灯向上扬了扬,语气有些不悦,“怎么还有别人?”
雷振明低声道:“情况紧急,咱们进去再说。”
那人拉开院门,放顺子三人进去,警惕地向门外扫了一眼,迅速把院门关上。
来到堂屋,顺子只见一人坐在长条桌旁看书,桌上放着一盏玻璃罩已经发黑的油灯。
长条桌虽然放在炕上,那人依然穿着棉衣。这个时候天气虽冷,普通人家都还没有烧火炕。
见到三人进屋,那人赶紧站了起来,惊讶道:“老雷,你怎么这副样子?他们是...”
雷振明道:“老王,这两个是我朋友,我昨天被满洲警察抓来新京,亏得他们俩救我出来。”
老王诧异地看了顺子和宋颀一眼,随即问道:“你怎么穿上了伪满警察衣服?”
“我全身的衣裳都被皮鞭抽烂了,这位李兄弟剥了警察的衣裳给我换上的。”
说完,他嘿嘿一笑,把警察制服脱了下来,露出全身上下血淋淋的伤口。
嘶——
老王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这些畜生怎么下手这么重?竟然把你打成了这样!”
“朱勤,快去烧热水,给老雷清洗伤口。”
开门的那人闻言,忙着去厨房张罗。
老王把雷振明的伤口仔细看了看,说道:“有好几处伤口比较深,没有抗生素,很容易感染。”
他一边说话,一边转身从身后的木箱里,拿出酒精、棉球和镊子,给雷振明伤口消毒。
老王动作熟练,很显然这事他不是第一次干。
看到雷振明被烧焦后的伤口已经溃烂,老王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没有抗生素,你明天非得发烧不可。这时候去医院,很容易被再次抓住。”
顺子问道:“需要什么药,我去找!”
“盘尼西林、紫药水、绷带、酒精。”
老王沉吟了一会,说道:“平时拿着现大洋都买不到,这深更半夜的,到哪找盘尼西林去...”
没等老王话说完,顺子已经闪身出屋。
待老王追到门外,顺子已经越墙而出。
在前往伪满首都警察厅时,顺子清楚地记得,曾经路过满铁病院。
那么大的医院,什么药没有?
来到东公园附近的满铁病院,顺子大摇大摆走进,发现医院的药房,就在一层大厅左手边。
药房足有一百多平方米,各种药物摆满了货架。
此时仍有病人陆续前来拿药,值班的药剂师和护士在药房里不停来回走动,寻找所需的药物。
这种内外通透的场所,根本没法闯进去。
再说了,即便闯进去,成千上万种药物,他得找到什么时候?
顺子灵机一动,转身上了二楼。
再下来时,已经穿了一身白大褂,戴上了口罩。
敲开药房的大门,护士连忙迎了上来,用倭语客气问道:“大夫,您有什么需要?”
顺子用倭语答道:“给我拿一些盘尼西林、紫药水、酒精和绷带。”
护士点点头,迅速拿好了紫药水、酒精和绷带,问道:“盘尼西林要多少单位的?”
多少单位?还有这么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