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孝真看了顺子一眼,粗着嗓子说道:“半天了,只开了两次张,你不嫌弃?”
郑孝真拿起手里的长木棍,指了指搪瓷碗里的两张五钱的倭币。
随后在地上写了两个数字,先写了个“9”,然后涂去。
她看似乱涂乱画,其实极有章法。
顺子看得清清楚楚,她涂去“9”字时,棍子落在地上,分明写的是“出”字。
第二个数字是“12”,涂去时写的是“回”。
顺子会意,嘿嘿笑道:“开张两次也是开张了,不比我那里,看起来住的是富人,一个个却吝啬的很。待了一上午,尽喝西北风了。”
顺子仔细留意了周边,并没发现有人盯梢。
他的心里暗暗惊讶,这女人不愧是特务营出来的,果然不同凡响。
不仅伪装得好,就连交流,都不用事先打招呼,就知道说话用暗语。
顺子从怀里掏出两张烧饼,分给郑孝真一张,笑道:“晚上分账时分我一半,这烧饼贼贵。”
待到下午两点多,一辆轿车开到37号门前停下,两名伪满警察下车进了院子。
片刻后,两人一左一右陪着周孟虎出来上车。
车子在路上掉了个头,径直驶向满洲首都警察厅方向。
郑孝真站起身,拿起搪瓷碗,把里边的十钱纸币放入衣袋,朝顺子道:“这里也没啥人了,该收摊了。”
顺子知道,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已经没有意义,该换地方了。
两人并肩离开,到僻静处换了一身干净体面的衣服,立即赶往长通路。
首都警察厅对面一片空地,想在那里盯梢可不容易。
好在郑孝真对新京极为熟悉,她带着顺子一路径直来到兴运路与长通路的一处茶馆。
两人上了二楼要了个雅间坐了,雅间窗外不远,就是首都警察厅院子。
虽然有高高的围墙挡着,看不到里面,却能把大门外车辆和人员进出看得清清楚楚。
警察厅门前人员来来往往,尤其是曹青文,带着手下进进出出好几趟,看起来十分忙碌。
郑孝真微微一笑,低声问道:“顺子,你猜这王八蛋是在找谁?”
“嘘!”
顺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从一进门开始,他就发现这家茶馆,跟奉天西翠花胡同的那家差不多,是宏门的地盘。
有宝春山山主在对面,这家茶馆究竟是什么来历,已经无需多问。
在说话的同时,顺子朝郑孝真做了个三把半香的手势。
郑孝真见了毫无反应,甚至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
顺子断定,她绝对跟宏门无关。于是伸手蘸着茶水,在桌面上写道:
有话出去再说,这里是周的地盘。
郑孝真点头不语,侧脸看着窗外。
眼看到了天黑,还没见周孟虎出来,两人都有点急了。
再在茶馆待下去,势必会引起怀疑。
正在这时,一辆马车来到首都警察厅门前停下。
车夫打开车帘,坐斗里走下一个袅袅婷婷的女子,身穿紧身旗袍,肩上搭着貂尾坎肩。
在新京,只有两种人会有这么时髦的装扮。
一种是权贵夫人或者富家小姐,还有一种则是高级拉索。
在东北,拉索、挑三招子的、挑炉的、挑裸的,全都和窑姐儿一个意思。
只是窑姐儿这个词冒着一股土腥味,没有那种高级感。
郑孝真只看了那女人一眼,便说道:“这个女人,是扶桑桥通那边的拉索。”
那女子站在警察厅门前不停走动,时不时理一理波浪长发,显得十分焦急。
几分钟后,一辆轿车缓缓驶出警察厅大门,在女子的身边停下。
车门打开,那女子立即上车,没有一刻停留。
顺子对郑孝真道:“走,别跟丢了。”
他看得很清楚,这辆车的牌照跟下午离开永长路37号的车牌一模一样。
郑孝真微微一笑,起身跟顺子离开。
顺子焦急地来到路边拦车,可路边只有人力黄包车,马车都被下班的警察叫走。
看着轿车扬起的尘土,顺子有些无奈,这怎么赶得上?
他看向郑孝真,忍不住问道:“刚才出茶馆时,你笑什么?”
“我是笑你太着急了!他跟这个女人,只会去北大街西四马路。”
瞄了一眼左右没人,郑孝真继续说道:
“义和路那边,他一般只跟金官长和官太太过去。去永长路,他从不带女人。”
顺子没想到郑孝真对周孟虎这么熟悉,问道:“你是不是早就想对付他了?”
郑孝真点点头,低声道:“这个家伙很强,也很警惕,咱们一定要万分小心。”
两人刚说完话,一辆黄包车来到跟前。
顺子上车后,朝车夫说道:“北大街西四马路319号。”
北大街原是长春县老街,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