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王玄很熟悉。
九龙岭围剿血月魔军时,并州王赐下兵图,他指挥并州数万大军结阵,便曾激发出此金甲异象。
这叫《三才两仪阵》,乃是以小三才阵为根基,各设阴阳两种变化,环环相连,可使十万大军军阵连为一体。
加上特制军阵法器,便可激发出金甲神人异象,一击而出,有摧山之力。
他当时只凝聚几名金甲神人异象,但这骁骑军大营却有数百之多,着实惊人。
此时,那引路的骁骑军都尉突然转身微笑道:“听闻王都尉于九龙岭下半日结阵,着实令我等佩服啊…”
话说得客套,但味道却有些不对。
王玄一琢磨便晓得其中因果。
骁骑军引以为傲的秘法,被自己指挥大军轻易完成,多方夸赞的同时,免不了有人说三道四,轻视骁骑军。
皇族大军中,貔貅玄鸟是绝对精锐,虎贲次之,御林拱卫皇城,都是皇族子弟,唯有骁骑军乃是世代招募神都周围百姓,数量最多的同时,战力免不了为人诟病。
估计消息传回,受了不少委屈。
想到这儿,王玄微笑道:“只是照虎画猫而已,不得神韵,哪有如此威势。”
他说的是实话,这种气没必要斗。
这都尉姓吴,听罢微愣的同时,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王都尉过谦了,骁骑军有十万大军常驻于此,且有法宝镇压,才有如此威势。”
王玄眼睛微凝,“兵家法宝?”
吴都尉点头低声道:“王都尉是自己人,倒也无需隐瞒,骁骑军中有《兵弈图》残子作为镇压气运之物。”
“原来如此。”
王玄听罢一脸羡慕,“听闻有古兵家法宝《兵弈图》,为大魏擎天大元帅诸葛玄所得,想不到竟落在你们手中。”
吴都尉也是微微一叹:“诸葛玄所得也不过数枚残子而已,若完整兵图与棋子都在,我骁骑军战力岂止如此…”
王玄听罢有些无语。
《兵弈图》乃兵家上古秘宝,十七国乱世时便有记载,而且是成套法宝。
器图如山海书院《山海卷》《望海图》一般,可瞬间布下山川大阵,以山川为图,落子为兵,威力随着军阵数量而增加,着实恐怖。
不过这玩意儿十七国时便只剩下残子,这吴都尉比自己还敢想…
说话间,大军来到辕门。
核查军令,登记造册后,吴都尉便带他们来到一处空置军营。
满布尘灰,不少木架已有些腐朽。
吴都尉不好意思道:“王都尉莫在意,这些空置军营数十年未用,辅兵另有要事,各地来的府军皆是这种条件,还望体谅。”
“王都尉因为是提前到来,有些东西还没备好,随后便有参军与军曹送来军需,并且安排军演校场一事。”
“无妨,多谢吴都尉。”
王玄笑道:“只是不知大帅可在,我等远道而来,总要拜见一番。”
骁骑军主帅乃是当今燕皇胞弟,名叫独孤毅,掌管骁骑军多年,身受燕皇信任,是皇族真正掌权大老之一。
吴都尉犹豫了一下,“大帅近日有事,并不在营中,估计等各州府军到达时,才会与诸位相见。”
王玄面不改色,“哦,原来如此,也好。”
待吴都尉走后,萧仲谋若有所思道:“饕餮军乃重中之重,即便各方势力复杂,皇族也应出面笼络,毅王爷却忙得见不着人,有什么事比这个更重要?”
“还有辅兵,连修葺旧营地都顾不上,莫非是要修建…”
话没说完,立刻闭上嘴巴。
二人相视一眼,皆心中有数,如果他们猜测是真,那么燕皇的身体,恐怕比想象中还要差……
……
营地虽旧,但对永安府军将士并不是事,野外行军常与辅兵配合搭营建堡,更别说还有不少石匠白家老兵。
仅仅半日,营地便焕然一新,夜幕降临之时,他们已在大雪中点起篝火,埋锅造饭。
骁骑大营占地广阔,以九宫八卦布置,各营之间互不干扰,井井有条,雪夜中篝火点点如繁星,一眼望不到尽头。
营中自有规矩,到了亥时便不得随意离营,出入需得有军令,且有一队队骑兵在各个营地大道间巡逻。
入乡随俗且旅途劳累,王玄也不想惹麻烦,吃过晚饭便令军士们早点休息。
次日,大雪依旧。
天还未亮,营地中便已有鸣鼓喧嚣之声,处处炊烟,且有各个校场传来喊杀声。
永安府军自然也是早早起床,在莫云霄指挥下进行例行训练,打熬锻体。
伴随着龙虎军纹法运转,一时间校场上空血色玄虎与修蛇异象翻腾。
这一下顿时引来不少目光。
实际上,因为王玄名声,自打永安府军刚一进驻,便有不少人暗中关注。
“是军纹法!”
“听闻此法玄妙,永安府军迅速崛起便是军纹法为根基,但好像弊端不少…”
“别想了,这法门练了便要受制于人,即便军士愿意,王玄大度,皇族世家也不会大肆推广。”
“为啥?”
“嘿嘿,无论皇族、世家还是法脉,内部皆相互制衡,谁敢让一家独大…”
王玄自然也已察觉,不过并不在意,永安名头不小,府军种种手段根本瞒不住。
他主要想趁机看看其他各州府军秘法,但骁骑军大营不允许鹰隼灵兽私自升空,御剑飞行也会触犯军令,只能等各州人马到齐后,大校场演武再进行观察。
吃过早饭,与前来运送军需的军曹交割,一番忙碌后,军务才算理顺,永安府军将待在这里,一直到上元节大军演。
与莫云霄交代一番,王玄便与萧仲谋申领军牌,换上常服,策马离营直奔神都而去。
他们提前到达,要做的事还有许多…
……
漫漫古城,繁华熙攘。
当王玄与萧仲谋看到远处巍峨城门时,前方已密密麻麻排起长龙,送粮的大车、运酒的小贩、原来的游商以及附近城镇百姓,风雪中车马喧嚣,热闹非凡。
其中还有不少江湖人士,僧道乞丐、江湖艺人、佩剑持刀的侠士,甚至还有人牵着灵兽,周围百姓只是好奇打量,并不惊慌。
萧仲谋笑道:“每年这时候,神都反倒是最热闹,从年前一直到上元节,大小庙会不断,酒肆客栈皆已爆满,别说青楼勾栏,就是各个高门大院,也是各种宴会不绝。”
“估计这会儿,邀请大人的帖子已经排了不少,等咱们住下后,便会有人上门拜访。”
“到时再说吧。”
王玄微微摇头,“走,先去东宫!”
他身怀军牌,还有太子提前送来的令牌,自然无需排队入城,和萧仲谋从侧门而入。
神都布局严谨,与前世长安颇为相似,各坊市皆有高墙阻隔,一座座高耸塔楼都有金甲骁骑军监视四方,坊市外有骑兵巡逻,坊市内则有武侯四处游弋。
当然,最强大的还是皇族社稷祖庙,浩瀚香火神力笼罩全城,若有妖邪作祟,顷刻便会有城皇阴兵与太一教高手降临。
但即便这样,各种隐藏炁息的异术也能躲过探查,许多世家法脉驻地也会布置阵法,所以魏幽帝才能在周家隐藏许久。
进了城门,便是百丈宽的神都天街,笔直通向内城,那里是三部六院及皇城东宫所在。
天街不许经营商贸,茶楼酒肆以及各类买卖都在坊市内进行,天街两侧唯有高耸巨树与排水渠。
街上车水马龙,既有各色行人挑担步行,也有王公豪车,世家公子鲜衣怒马。
王玄与萧仲谋自然无心看景,策马随着拥挤人流前行。
神都内城那巍峨大门还在三十里外,这距离说实话王玄御炁凌空片刻即至,但必定会成为骁骑军靶子,只得顺着人流缓慢前行。
就在这时,一队武侯和巡卫分开人群直冲而来,各个杀气腾腾。
“站住,就是他!”
“围起来!”
说话间,便已将二人团团围住。
萧仲谋脸色一阴,“你们要做什么?”
带队的巡卫首领毫不理会,摊开图纸看了看,“玉面黑袍,携带黑犬,没错,给我铐起来!”
王玄眼睛微眯,心中升起杀意,神都风云汇聚,他已做好准备应对各种危机。
但刚进城便来这出,真当他王玄是泥捏的?!
“误会,误会!”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名锦袍男子带着两名太监匆匆而来,掏出手中令牌:“本官太子詹事邱世元,这位是真的王大人。”
那巡卫统领一听,顿时满脸尴尬,连忙拱手作揖,“二位大人,实在对不住,探子必定认错了人。”
说罢,带着手下匆匆离开。
王玄一头雾水,下马后拱手道:“见过邱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詹事邱世元苦笑道:“太子知道王大人今日入城,特命在下前来相迎,只是路上遇到江湖人士械斗,耽搁了功夫,咱们边走边说吧。”
说罢,领着二人绕过大街另一侧,王玄这才发现还有条道路直通内城,不过有兵丁把守,往来全是官员。
邱世元摇头道:“皇上上元宫宴,遍邀天下英才,已在神都闹得沸沸扬扬,市井间热议不断,还有赌坊以此设局,评门梨园趁着热闹宣扬。”
“也因此事,神都出现不少千门骗子,扮做各州英才模样行骗,世家法脉自然不会上当,但那些想钻营的商人却是受骗不少。”
“王大人玉面黑袍,携带神犬,特征太明显,这些天已抓住不少骗子,前几天国舅爷都被骗得损失惨重。”
王玄:“……”
萧仲谋乐了,“小商富户见识少倒也罢了,国舅府上高手众多,怎么也会上当?”
邱世元苦笑道:“神都卧虎藏龙,那些个千门高手可不简单,不仅会伪造军令,还有人易容配合,连幻术都精通得很,着实令人头疼。”
王玄立刻抓住了要点,沉声道:“凡行骗之道,不离贪欲二字,王某与那国舅爷素不相识,更无交情,他为何会受骗?”
皇后母族,乃是一江湖法脉,与锦绣阁关系紧密,按理说跟他并无太多利益牵扯。
其中,或许有猫腻。
谁知太子詹事邱世元听罢,脸色变得有些古怪,“那位国舅爷性喜玩耍,飞鹰斗狗,古玩字画无一不精,听闻王大人有神犬,便想拉过去配个种…”
阿福:“……”
太子詹事邱世元继续说道:“王大人还是好的,还有偷花贼冒充凉州魏赤龙,听说坏了好几家小姐清白…”
王玄听罢有些无语,“你们神都人,可真会玩。”
邱世元乐了,微笑道:“王大人莫怪,你若在这神都待得久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能遇到…”
这位太子詹事也是个妙人,沿途讲了不少神都趣事,不知不觉众人便已进入皇城,来到东宫。
而王玄进城的消息,也传到了不少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