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城隍庙,香火缭绕。
每年春播秋收、冬至之际,城隍庙香火总会特别旺盛。
天刚蒙蒙亮,队伍就排到了大街之上,道童们早已习惯,面色淡然维持秩序。
刘顺面色冷肃,披甲而来,顿时人人侧目。
“郭道长可在,军府有要务相商!”
“在,请随我来。”
见刘顺神情,道童知有大事发生,不敢怠慢,连忙将其引至后院。
女冠郭守清早已起床,听刘顺讲完后,原本淡然的面孔也陡然变色,沉声道:“刘队正请回,贫道收拾一番便赶往军府。”
“多谢郭道长。”
刘顺面色严肃,拱手离开。
郭守清立在院中,眼中阴晴不定,“羡鱼师妹,你听到了么?”
旁边厢房门帘掀开,一袭白衣的陈羡鱼踱步而出,脸色有些无奈,“听说苍岚山那边打得热闹,正准备去看看,没想到这边又弄出动静。”
“血衣盗洞主袁不空最喜用活人研究邪术,应该是他的手笔,不过没人想到会在这偏僻之地。”
郭守清眼中若有所思,“羡鱼师妹,你说真正的黄家秘藏,会不会隐藏在这里?”
“谁知道呢,去看看便知。”
陈羡鱼微微一笑,面部顿时变化,成了个圆脸小道姑…
……
日暮西沉,残阳染红破庙。
憋宝人少年杨全坐在台阶上,眼巴巴望着远处森林。
忽然一声鹰啼,小白盘旋而至。
杨全顿时一脸狂喜,跌跌撞撞起身,叫嚷道:“王大人,王大人…”
“闭嘴!”
王玄脸色平静从破庙出来。
杨全脸一红,连忙紧紧闭住嘴巴。
此地距离贼巢不过二十里,稍微有点江湖经验,就知要小心谨慎,但他担忧师傅安危,忘了这一点。
王玄微微摇头,望向密林。
几只野鸟惊飞而起,镇邪府军几十人身形飞快,如野猫般悄无声息向山庙汇聚而来。
王玄看到后心中满意。
青龙阵离不开探查之术,况且他有意将这些老兵培养成才,所以这段时间经常训练林中潜藏暗杀技巧。
现在看来进步飞速。
惊动飞鸟,实则是丑佛儿气势太过强悍。
出来的不止府军老兵。
只见莫怀闲和郭鹿泉领头,带着四十多道身影,如鬼魅般从林中跃出,有男有女,还有几名老者气息内敛深沉。
“大人!”
张横面色冷肃,抱拳行礼。
身后府兵中不少人面带兴奋,眼中充血。
他们大多是石瓦村石匠,知道此行要对付血衣盗,虽军纪严明沉默不语,但各个心中充满亢奋。
王玄看到后顿时脸色微沉,“大战之前需静心,全部给我把气调匀了!”
老兵们心中一惊,连忙平整呼吸。
王玄有意栽培,他们心中岂会不知。
莫怀闲这才上前一步拱手道:“大人,莫家供奉堂除去留守之人,已全部赶到。”
王玄点头,眼神变得缓和,“辛苦各位了。”
眼前便是莫家大半底蕴,各个都是炼精化炁,身怀绝技的好手,其中不少都已踏入五气朝元之境,可惜已年老气衰,止步于此。
莫家毕竟刚崛起,没有炼炁化神老怪。
“王大人客气。”
莫家众人连忙拱手。
他们可不是傻子,王玄看似客气,实则亲疏有别,但这种距离分寸,双方都舒服。
毕竟,他们是莫家供奉。
旁边莫怀闲也不在意,拱手沉声道:“大人,八荒惊神鼓已带到。”
“看到了…”
王玄眼中精光一冒,阔步走向队尾。
那里有两名供奉提着个木架,一面两尺宽的圆鼓竖立而起,表面以红布遮掩。
壮硕妇人韦娓缓缓掀开红布,只见鼓框血木为底,外面一层镂空玄铜,阴刻阳刻着各式符箓,鼓面隐约能看到个三眼道人画像,只是邪气全无,甚至有些呆滞。
韦娓在旁解释道:“大人,人皮刺神图面积有限,只能做这么大。八荒惊神鼓乃是我祖上专为军阵而制,只需调动军阵煞炁注入,便能无槌自响,震慑群邪,不过还需血祭开鼓才能显出威力。”
“好!”
王玄心中激动。
法脉重器可不一般,是能镇压门派气运的好玩意儿,军阵一旦有了此物,威力直线上升。
正说着,林中又有两道身影飞射而出。
王玄抬头一看,来者正是城隍庙祝郭守清,身边还跟着个傻乎乎的圆脸女道童。
“郭道长有劳。”
“王校尉客气,只是分内之事。”
两人互相见礼后,郭守清面色淡然道:“王校尉,贫道不擅言辞,若有差遣,直说便可。”
王玄微微点头,“多谢郭道长。”
他可是见过这中年女冠施展法坛之术,远比李老道强横,还有身边弟子,身法也颇为不俗。
望着众人目光,王玄沉声道:“事情经过想必大家都已知晓,此战目的一是救人,二是捣毁贼巢,以绝后患。”
“溶洞地形复杂,敌情不明,先探查清楚,再做定夺。郭老,你可认得此物…”
说着,从怀中掏出小人干尸。
郭鹿泉接过后,眉头紧皱,“看起来像是尸傀术,傀戏门的传承,不过好像掺了炼尸之术,还有这小人…”
“那是木客!”
后方憋宝少年杨全小心道:“四海客栈时,我和师傅见血衣盗屠戮木客部族,收拢尸体,应该全炼成了此物。”
郭鹿泉恍然大悟,“原来是这种精怪,听说其有天生神通,可遁于无形,炼成尸傀既方便携带,又更难对付。大人,看来傀戏门亦有传人被捉。”
王玄点头道:“我正是怀疑对方有术法预警,才未贸然前进,诸位可有妙术探查敌情?”
郭鹿泉苦笑摇头:“老头的纸人术可看不了那么远。”
“我来吧。”
莫家一位中年男子供奉走了出来,从腰间摘下个碗大的蜂窝,捏动法诀缓缓一摇,便有黑烟嗡嗡而出。
仔细看,却是一个个细小黑蜂,只有米粒大小,迎风舒展身躯后,化作一股股黑烟飞向远处苍茫群山,很快就消失不见。
莫怀闲在旁边微笑解释道:“这位是莫爞,曾在滇州法脉学了操纵蛊虫之术。”
王玄微微点头,“果然不凡。”
他目力非凡,看到黑蜂腹部还挂着一颗颗卵,想来不仅有探查之能,同时心中感叹,这个世界奇门异术颇多,若是行军时考虑不到,恐怕就会吃亏。
过了一会儿,莫爞脸色一变,沉声道:“王大人猜的没错,那座山头周围森林全布有瘴气,似乎是奇门阵法,我那黑翅蜂飞不了那么高,恐惊动敌人。”
王玄眉头一皱望向憋宝少年杨全。
杨全也是脸色愕然,“他们押我出来时并无瘴气,难道是前些天布置?”
中年女冠郭守清眼神一动,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箓,对着旁边圆脸女弟子说道:“玉辰,你上山观炁,看是何阵法。”
“是,师傅。”
女道童接过符箓腾身而起,在悬崖峭壁之上借力纵跃,如履平地,很快没了踪影。
王玄看得分明,那是太一教重楼望气符,十分珍贵。
李老道曾给他用过一次,天地间各种异炁无所遁形,如同开了佛门天眼神通,郭守清随随便便就给弟子用,看来是个有钱人。
片刻功夫,那女道童便跃然而下,拱手道:“师傅,那边果然布了大阵,以老棺阴尸为阵眼,按九宫六仪布置,魑魅魍魉暗藏地下,毒雾幻瘴升腾三丈。”
说着,她犹豫了一下,“而且那山中地势风水呈卧虎,很可能,有古墓暗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