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姮这一出,显然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在种种审视的目光中,这个浑身素白,先前还煞气四溢的孩子,眼底那抹杀意却骤然消失的一干二净。
她抬起玉雪一般白嫩冰冷的小脸,目光径直落在了那个领头的机灵府兵身上。
“你叫什么名?”
嗯?
我?
被点中的府兵一个沉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面朝着曦姮单膝下跪,迁就着曦姮小孩子的身高,一双眼睛恭恭敬敬的垂落。
“回小王爷,属下名叫黄大虎。”
黄大虎?
这名儿……
曦姮沉吟了一秒——选择尊重他父母的品味。
你别说,还挺简单好记的?
“今日开始,府兵以你为首。”
她偏头,伸手轻轻拍了拍黄大虎的肩膀,声音散漫。
府上共有两百私兵,正好卡在宁安王这个爵位所能圈养私兵数量的最大极限上。
而这两百人,都是老宁安王从自己所率领的军伍中筛选出来的,忠心毋庸置疑。
“本王不想再看到今日祖母丧礼上出现的纰漏……你可明白?”
明白!
哪还能不明白!
王大虎可太明白了!
他小时候看村里那些宗族想要去吃死了父亲的孤女绝户钱时,也是和今天闯入的曦老爷子他们一个德行,反正以后见一次打一次就完事了!
什么东西!
他们宁安王这一脉,可是还有着小王爷这个独苗苗血脉留存的,轮得到那群老不死的过来觊觎?
“还请小王爷放心!”
再有这种想要倚老卖老的老东西过来,他王大虎直接上去就是一拳头,先打了再直接关进牢里!
“好!”
曦姮要的就是这句话。
她转身瞥了一周显然对自己有些欲言又止的宾客,白嫩的小手好似不经意间搭上了王大虎腰间的长刀。
旋即——曦姮抬头,小脸上带着一抹天真无邪的环顾一周,稚嫩的声音明明乖巧的很,但怎么听都怎么有种莫名的似笑非笑威胁感。
“祖母逝世,本王确实年幼,但我宁安王爵,乃是以军功立足,本王虽小,但承袭父辈,手中亦有长刀,只要本王还在一日,这宁安王府,就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听懂了吧?
她处置谁那是她宁安王府的私事,她要怎么对待谁,那也是她宁安王府的私事,谁要自以为是的插手,那就是和她这个宁安王为敌!
反正曦姮是无所谓的——不像顾忌颇多,生怕会毁了宁安王名声,以至于怕这怕那,在消耗完宁安王生前和皇帝记忆中积攒的情分,让皇帝都觉得她是个懦弱性子,扶不起来,帮她就是吃力不讨好,不断失望,仁至义尽之下从而渐渐被皇帝放弃的转生天道,曦姮主打的就是一个只要实惠利己不要脸。
毕竟……
退一万步而言,她现在满打满算也才五岁,真要做出点什么犯规的事情,只要不是造反,哪怕是闹到皇帝面前,就仗着她爹和皇帝在战场上的交情,她如今又是宁安王最后的一线男丁,能够承爵的正统血脉,皇帝都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算搅稀泥不下去,撑死了也就雷声大雨点小的装装面子说两句,了不起了一句她还是个孩子,年纪小不懂事就当结束,那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尤其是宗族这件事情上——曦姮此举无疑是在自断后路。
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曦姮日后若是承袭老宁安王的勇武,领兵作战,亦或者是入仕途做文臣,只要她意图重现宁安王府的昌盛,那她最大也是最优的选择,就只有依靠皇室。
可以说,就算这件事最终闹到了皇帝面前,皇帝也只会在暗中顺着曦姮的意思,推波助澜的将这件事情定下来。
因此——曦姮完全无所畏惧的好吧?
现在该慌的,根本不是她,而是被关在牢中的曦老爷子,乃至于是曦老爷子背后属于曦氏宗族的人!
想到这里,确认没人不长眼的跳出来后,曦姮神情平静的重新掀开自己垂落的衣摆跪于灵堂前的蒲团上,再度垂眸间,这一次,即便是在背后,所有人也再没有一个轻视的眼神。
“这小王爷有点狠啊……”
“谁说不是呢……”
“也难怪,到底是老宁安王的种,那老宁安王当初可是一刀一枪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狠人,只能说是虎父无犬子啊……”
“但到底是年轻气盛,锋芒毕露……”
“三岁看老,这孩子五岁就能干出忘祖背宗的事情……心性着实是狠辣啊……”
……
与此同时,御书房——
正一边听着大太监刘德英禀报,一边提笔写着什么的皇帝,也不知是听到了什么,手中朱砂笔蓦然一顿。
“哦?”
他挑眉,饶有兴趣的抬头。
“你说,那小家伙直接当众将曦家宗老认定是上门混饭吃的乞丐?”
更重要的是……
“现在曦家宗老还被那小家伙都关押起来了?”
真的假的啊?
这么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