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受不了,撞开被烧得嘎吱作响的庙门,哀嚎着,尖叫着,在地上疯狂打滚,试图灭掉身上的火焰。
那可是军队专门用作火攻的特制燃油,要是这么好灭的话,军需官的脑袋早就挂旗杆上了。
普通人一但被沾染上,不立马将燃烧处削下来,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皮肉被烧熟烧化烧成碳,强烈的痛楚会让其生不如死!
咻!
一支羽箭射穿了那人的脖子,终结了他的哀嚎。
射出这一箭的人,正是杜长。
他双目赤红,呼吸无比粗重。
“啊啊啊!”
陆陆续续,又有火人从庙中不断冲出。
他们似扑火的飞蛾,从火里飞出,又扑向另一团能终结他们苦痛的“火”。
杜长弯弓搭箭,一箭一个。
二十支羽箭为一捆的箭袋都射空了三个,手却未曾抖过。
直到他将箭对准了一个哀嚎的小火人。
“爹,娘,儿好痛,好痛呀!”
小火人连滚带爬。
他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苦难会降临得如此突然。
他更痛苦,痛苦这苦难为何如此漫长,还不结束。
咻!
杜长的手抖了,羽箭落在一旁的空地上。
他连忙从箭袋里抽出一支,这一次,手没有抖,成功带走小火人的性命。
火势冲天,冒出阵阵黑烟。
已经没有人能从火海里冲出。
又过了一会儿,连哀嚎声都没有了,只剩燃烧物体所产生的噼啪声。
陈胜和老马沿着官道走,忽闻身后飘来缕缕肉香。
他的脸色瞬间一变。
火烧那个染病的狗剩子时,就是这个味儿,但却没有这么浓。
从身后传来,不会是小河村出了什么事吧?
陈胜回首,如果他的眼睛没有瞎,便能看到远处那直冲云霄的黑烟。
“老马,走,我们回去!”
感觉到大事不妙的陈胜牵着老马往回赶。
越往回走他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那缕肉香,已经转变成焦臭,意味着不管在烧什么东西,都已经快烧完了。
回到村外小庙。
“嗷咦嗷咦嗷。”
老马有些震惊。
它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那么大个庙,怎么变得黑黢黢的了,还有地上一堆堆的焦炭,怎么长得那么像人?
陈胜握着杖刀的手都在抖。
庙被烧了。
刚烧没多久。
余温还未散去,他能感觉到周遭的热浪。
嗒嗒嗒……
盲杖一点一点探寻,朝着那一团人形焦炭点去。
咔嚓!
焦炭陡然碎裂成一块块的,露出里面的人骨。
“咳咳……”
微不可察的声音在角落响起。
是汪定,他还没死,不过也快了,肚子上被刺了一枪,血都快流干了。
陈胜连忙循声赶去,将人扶起。
“是,是官兵,告,告速……大贤良师,替,替我们报仇!”
汪定的脑袋垂落,没了生息。
陈胜沉默不语,将汪定放下,提起杖刀,朝着小庙探去。
庙门已经烧没了,茅草覆盖的房顶被烧空,变成露天,四周的墙壁也都烧得乌漆嘛黑的。
庙里面全都是一堆又一堆的人形炭,陈胜用盲杖将其一一拨开,寻找着不可能存在的活口。
万一呢,万一有呢?
行至泥胚塑像后,陈胜拨开两块环抱在一起的人形炭,再往下戳时,却顿住了。
触感……不一样。
如果那些炭是烤焦了的,有些脆。
而这个,就是熟了,点上去还有些弹性。
“嗷咦?”
跟在陈胜身后的老马瞪大了双眼。
这不就是那个馋肉的小姑娘吗?
叫什么来着……丫丫?
“呼……”
陈胜睁开眼眸,凝望着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