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驾离开携芳阁,并未往乾正宫去,而是拐向了坤宁宫。
庄严安静的坤宁宫中,皇后正翻看着内务册子。
听得通传,皇后动作微顿,在暮云担忧的目光中缓缓起身。
“臣妾参见皇上。”
朝瑾看着眼前无悲无喜的皇后,摆了摆手让所有人出去。
早有准备承接皇上怒火的皇后微有愣怔。
从前为了明贵妃争吵时,皇上从不会在意她的颜面,屏退左右。
待人散尽,朝瑾并没有立时开口,而是走到了不远处的棋桌前,静静的看着这盘残局。
“朕记得从前与你对弈,胜负各半。”
皇后缓步走到棋桌旁,沉默以对。
那是她刚嫁入东宫之时。
尚有几分脾气,不肯服软,每每对弈输了一局,总是要缠着扳回一局才肯罢休。
只是那样的任性也只是在东宫罢了。
“皇上若要问罪便问。”
朝瑾侧头看向平静注视棋盘的皇后。
端庄秀丽的面容,眼下青黑明显。
长鱼姣被幽禁那日,坤宁宫就召了各局管事。
御膳房也被传了消息,不得苛待携芳阁。
“皇后,你和朕,实在是一样自大。”
皇后指尖微动,才终于叹了一声。
如何能反驳呢。
皇上以为派了侍卫守在携芳阁,就可以让珍姬只是单纯受幽闭惩罚。
却是怎么也料不到有人敢大胆包天的纵火携芳阁。
一如她以为,派人传了话,就不至于让珍姬在携芳阁受膳食之苦。
却依旧被莲婕妤买通了宫人,险让珍姬受辱。
“皇后,珍姬小产了。”
耳畔的话语犹如一道惊雷狠狠劈下。
皇后平静的面容终于撕开了裂缝,不可置信的看向皇上,
“皇上不是让人传话,珍姬那日只是水下受伤吗?!”
那天所有看到珍姬纵湖之人都以为珍姬有孕小产。
直到半夜乾正宫传了消息,道珍姬只是受伤,并未有孕,更遑论小产。
没有人怀疑皇上会在此事做隐瞒,此前珍姬私服避子药之事又是人尽皆知,便没人对此事生出怀疑。
如今,如今……
皇后的手猛的颤抖起来,
“珍姬,珍姬一直有吃……”
避子药三字还未出,朝瑾便眸光森森的看向皇后。
将她眼底的不可置信和恐慌看清,才讽刺的笑起,
“皇后,你送去的避子药中,掺杂了助孕之药。”
皇后瞳孔猛的收缩一瞬。
从来骄傲的挺直脊背彻底松垮了往后退了两步。
助孕之药。
助孕之药。
皇后顿觉心如刀绞。
她害了姣姣的孩子。
她怎么会,怎么会害了姣姣的孩子。
“皇上要,要瞒她?”
皇后的声音都发着颤,眼眶通红的盯向大雍的天子。
被这样一双充满痛苦和不可置信的眸子盯着,朝瑾只觉得可笑,
“皇后,你有何资格质问朕,若无你的避子药,朕与姣姣何至于此。”
如重锤击胸,皇后只觉心口抽痛。
“姣姣不信朕,她不信朕……她会来找你,让你的太医,管好嘴。”
说出这句话时,朝瑾心中满是苦涩。
他知道,长鱼姣不信他。
此刻的平静只是因为她不信他。
待得她能够离开携芳阁,她定会找人诊脉,以求真相。
阖宫上下只有皇后的人能够不被他所制。
“皇上要瞒她?”
皇后固执的问着这个问题。
将朝瑾心里的恐慌和怒火霎时点燃。
猛的掀了棋局,朝瑾再没办法维持他的平静假象,怒而掐住皇后的下巴,
“朕有的选吗?朕没得选!
如不是你给她避子药,朕和姣姣何至于此!”
巫蛊之祸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如果没有避子药,如果不是姣姣私服避子药让他气昏了头,他怎么可能对她不闻不问!
他们又怎么会失去这个孩子!
看着皇后瞳孔涣散的狼狈模样,朝瑾才深吸口气将手松开,
“皇后,不要挑战朕的耐心。”
“皇上……你会后悔的……”
这是皇后第一次如此狼狈的跌坐在地。
垂着的头颅好像将这位皇后的所有骄傲抽离。
嘶哑的嗓音透出的绝望并没有让朝瑾放在心上。
直到坤宁宫重归寂静,皇后才终于落下泪下。
一颗又一颗,串成线的珍珠砸在坤宁宫沉重的地面。
为什么……
为什么会害了她的孩子……
为什么,会让她和我接受同样的痛苦……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